楚朝秦心内懔然,但倔性上来,任由草丛中蚊虫叮咬,彼此僵持,只是不吭。秦晋等了一会不甚耐烦,用剑柄敲敲地面,看他还是毫无动静,便干脆起身过来,提起楚朝秦的领子将他拽了出来。
秦晋将他掼于地面,指指自己脑壳,道:“我平生第二厌恶,有人辱我智商,可是……”
楚朝秦不住挣扎,他二十年来头一次如此狼狈,禁不住恼羞成怒,捏拳向秦晋猛挥,秦晋轻巧接下,反手用剑一压,楚朝秦顿时觉得肩头受了千钧力道,他支撑不住,膝盖无奈着地,重新跪落下去。
楚朝秦像头困兽,咆哮道:“休羞辱于我,有种一剑斩下来!”
秦晋似乎也生了气,将他臂膀拉直,脚往其腿弯一绊,手指从他颈后一路向下点至尾骨,楚朝秦整人被他翻了个跟头重重摔趴于地上,胸肺肚肠绞于一起,最后喉咙发苦,舌尖血气弥漫,几口血跟着喷薄而出。
同时秦晋话落:“平生我最最厌恶,有人诈我。”
有时候楚朝秦觉得,也许秦晋才是魔教中人,因为自己与他相较,简直根正苗红、人畜无害,尤显纯良,甚至更像正道。
他看着地上几口漆黑浓血,有些回神不能,秦晋蹲下来,懒洋洋瞧着他道:“你当这教主几年了?被人下毒都不知晓,怎活下来的?”
楚朝秦愣了半晌,方明白过来自遇上他,两人交手起,就被他在有意无意间摸骨,探脉,顺筋,点穴,一套下来,竟将自己体内毒素解了□□,顿时心内五味杂陈,不知该做何反应。他静静在地上趴了一会,才道:“此乃我教私事,还轮不到阁下置喙……呃!”
他未说完便被秦晋扯住嘴角揪了一把,疼的眼泪几乎出来,怒道:“你做什么!?”
秦晋面无表情的甩甩手,道:“好硬的嘴。”
楚朝秦捂了半边脸颊,恨恨道:“你待怎样?”
“讨点奖赏,”秦晋摸了会下巴,对着他左瞧右看,最后眯起来眼,道:“嗯……日后再说?”
楚朝秦不解,道:“不管怎样,我魔教承你救命解围之恩,你要什么,待我重振后求之必应。”
“人,”秦晋爽快冲他伸手,道:“图谱,都要。”
楚朝秦:“……”
楚朝秦炸毛道:“我从未见过那黄子!”
“噢,”秦晋恢复面瘫,将他推倒,吁道:“刚好拿人来换。”
时为夏夜,蛰声四伏。
月光铺于草尖叶梢之上,凝聚成露,晶莹剔透,清晰映出二人身形。
楚朝秦单手撑住秦晋肩头,端出满脸厌恶,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抖开周身力气想要与他抵死相搏,嘴里喝道:“狗贼!莫瞧我如今虎落平阳……”
秦晋却忽然空出一只手掌,给他掩住。楚朝秦一句话尚未骂完,舌头先舔到他温热掌心,不觉先红了面皮。
秦晋弯了眼角,只以唇形道:有人。
然后他一撩袍襟,脚尖点上参天树干,蹭蹭两下如同蜻蜓点水,稳稳坐上了树梢,竟是毫无一丝声响。
楚朝秦当即会意,忙施展开轻功,无奈刚吐了血,气力不足,勉力扑腾了两下就往下掉。秦晋随手折了根细枝,飞身向下,只往他脚底上一挑,伸手一捞,一拢,就把他整个囫囵抱进了怀里。
楚朝秦脸颊刚好贴住他胯间,急得要嚷,把秦晋也吓一跳,连忙调换位置,环住他腰,又坐回原位,道:“嘘。”
几乎就在同时,树下跑来几道人影,只听有人停在当地,道:“刚才是什么声响?”
“该是夜鸟归巢,莫大惊小怪,叫人笑话。”
听声音已过耆年,应是名老者,正自远而近缓缓踱来,秦晋感觉怀里人明显抖了一下,心里即明白了三两分,继续捂住他嘴,且看好戏。
年轻人却微有不忿之意,又不敢造次,只道:“一路上我留心瞧看,却未发现楚朝秦那小子尸身,敢是逃出去了,这可要怎么寻他!”
老者冷哼:“杀个草包何难?他若死了我们可不失了秘籍图谱的下落?本欲慢慢使毒迫他,没想到能赶上那几派攻山,此番时机确是刚好,一丝不差……老魔头给的东西他一定贴身带着,这五行林我早就动了手脚,以他那点微末道行,走去哪里都是死位。”
年轻人来了精神,喜道:“爹爹算计得好,那么说现下只要守株待兔便可?待我去收拾了那帮残兵,掀了这林子也要逼他出来。”
老者只嗯了一句,便不再作声,而后听得几声唿哨,两人前后离开。
等他二人走远,秦晋方才舒口气,叹道:“随便上棵树都能听他们说上半日,魔教果真好大林子。”
楚朝秦沉默一会,终于开口:“手往哪摸?”
秦晋满脸坦然,捏了捏他的屁股,道:“要不你也捏捏我的?”
楚朝秦满脸悲愤地炸了毛,一把将他推开,吼道:“滚!有人叛教!”
秦晋失笑,道:“你教中只剩寥寥几人,叛便叛了,有何要紧?”
“我教一贯枝叶扶疏,外人休得妄论!”楚朝秦两眼通红,喃喃道:“怪道父亲在世,他们于我毕恭毕敬,原来早就打的这般肮脏主意,如今叛教,残我同袍,此仇我楚朝秦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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