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老移了火把又去照秦晋伤口,忽道:“小兄弟,你可知道‘百趾穷奇’?”
他们冒雨前行,过得许久才到那林子,已是走了近一夜光景。
楚朝秦按秦晋指示,将他们引到一处山坳间,这里地属中原,然而处处荒坡漫野。陈长老率众人下马探视,发现左右竟难得的冒出一丛繁茂绿荫,头顶树冠,背倚山石,可遮风避雨,是极好的歇脚之所。
他看楚朝秦将秦晋小心抱下,不由得夸赞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居然也如老马识途,莫非家就在五乳峰下?”
楚朝秦知晓言多必失,随意揶揄两句,从口袋里取出火石等物。陈长老也命人扫出一片干燥地方,吩咐道:“明华、雄八,咱们各自去寻觅些干柴来。”
众人得令即去,楚朝秦暂先燃起火堆,又离他们数十尺之遥处重新点开一穴。朱三娘刚卸下斗笠挽了把头发,奇道:“你坐那么老远做什么?”
楚朝秦知这女人聒噪不休又咄咄逼人,于是自顾自将秦晋扶好坐下,故意未搭理她。她果然生恼,提了剑气冲冲走过来,怒道:“怎不说话?”
楚朝秦认出来她使的那对青眉剑,往事纠葛,历历在目,但现在自己身上带伤,又眷顾着秦晋安危,只淡淡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朱三娘立刻拔剑搭在他颈侧,质问道:“你莫不是想甩下我们,半路逃走不成?”
楚朝秦将欲说话,忽感到秦晋在他怀里重重一顶,立刻想起当初一事,便道:“女侠,我要为我哥哥换药,也须得让你瞧着不成?”
朱三娘一愣。
楚朝秦煞有介事般将秦晋上衣往下一剥,映着火光亮足里头皮肉,道:“离这般近,看清楚了?”
秦晋:“……”
朱三娘脸上嗵地一红,啐了一口转身即走。瞧她走远,秦晋方昂了头靠上楚朝秦胸口,玩味道:“你倒记仇。”
楚朝秦微微一哂,替他拉好衣襟,然后揭开绑带去看了看伤口,发现血已止住,庆幸郎中这祖传药丹果有奇效,只是那裂痕仍旧未消,张牙舞爪盘桓当中,一碰即要崩裂似的。
再看秦晋垂着双手,坐于自己双腿之间,脸色苍白如纸——他原就白皙,如今更是没了血色,抱在怀里好像白花花一把骨头,从外仅仅绷了张金质玉相的皮。
楚朝秦眉心不展,秦晋知他担忧为何,宽慰道:“好了,早不疼了。”
楚朝秦道:“未愈合便不能叫好。”
秦晋懒得分争,他身虚体弱,精神却好。由于在那昏暗柴房内难见天日,如今终于出来,纵使是听风看雨亦深感自在,瞥了眼背对而坐的朱三娘,赞叹道:“你也忒大胆了,怎想得起与他们同行?稍有败露,连我也救不了你。”
楚朝秦握根树枝于火中烘烤干粮,一面道:“你不需动,换我救你。”
“是是是,你今非昔比,其余几人资质平平,单打独斗绝不是对手,不过难保他们不会一哄而上,”秦晋笑道:“更别提还有那陈长老,击雀杖法乃他立足本领,认真起来,连我都要忌惮三分。”
楚朝秦不予置评,他功夫全仗秦晋与妇人所授,说不上精,自保倒还有限,唯一能拿出手的竟是那偷练的半句图谱,不过也正因有这招起手,居然能够力敌百趾穷奇,可见其神通广大。
但凡学武之人,无一不渴望能够力拔群雄、登峰造极,那一览众山之妙,是楚朝秦此生都从未奢想过的。
他遥想到楚霆谷当年,立于云胡山巅之上,脚下败者如山,应是何等一番滋味?
天下人都望而却步的武功,天下人皆求之不得的图谱,眼下正被自己搂于怀内、贴在身前,只不过天时地利不在,即使近在眼前,依然无缘得练。楚朝秦嘴上不说,其实心乱如麻,偏偏又想起了二人旖旎前尘,那一幕幕颠鸾倒凤的场面,害得心脏嗵嗵直跳,不由自主又箍紧了秦晋腰肢。
秦晋见他神游半晌,身后竟悄悄抬起一样事物抵住自己,不由稍稍吸了口气。
楚朝秦回神过来,忙与他分离些许。秦晋笑道:“想什么呢?怎有了这番好兴致?”
楚朝秦低了头道:“唔……有些热。”
他极易脸红,甚至红到连耳垂都要熟透。秦晋瞅他半晌,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真的热?”
楚朝秦疑道:“啊?”
秦晋一笑,稍挪了挪身体,往他那里蹭来蹭去,悄声道:“正巧我也热,这可怎生是好?”
“不可,”楚朝秦心有余悸望望周围,谨慎道:“万万不可……”
秦晋不理会他,仍旧是蹭,仍旧是磨。楚朝秦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只好从后抱住了他,道:“你又想做什么?”
秦晋笑道:“将裤子脱掉再告诉你。”
楚朝秦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咬牙道:“不行……不合时宜!”
“哪来那么些废话?”秦晋不耐烦道:“你就说你自己,想是不想?”
楚朝秦许久未与他结合,自然是想得很,但就眼下这等情形又实在窘迫难堪。他望了望不远处,陈长老等人还未回来,只有朱三娘一人靠火独坐。火舌正旺,噼啪作响,而这林里幽深静谧,参天树冠将其余风声雨声挡在天外,仅留下满面的青草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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