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他说没说实话。”安撇撇嘴,“我们先去见见梅罗蒂的男朋友吧。”
最起初听说帕索托图是首领的儿子时,尼莫以为他会像梅罗蒂那样被软禁在家——事实证明,这里的青鸟比文森镇的“人类”更加严格。
几只脖子上挂着矿石的青鸟紧跟在他们身后,法阵在空气中悬浮,对着他们的脑袋蓄势待发。杰西的保证果然不太可信——他们确实没有在肉体上受到亏待,精神上就难说了。
青鸟带领他们绕到树后,穿过丛生的蕨类和古怪的大型真菌,进入一条略显阴森的地道。地道门口立着意味不明的骇人雕塑,而墙壁用青灰色的石头砌得严丝合缝,没有任何装饰,带着点不近人情的味道。牢狱般的房间嵌在通道两侧,通道尽头似乎通往地底,被浓稠的黑暗所吞没。尼莫好奇地向尽头方向多看了几眼,差点被身后的青鸟一个推搡撂倒在地上。
他们停在了其中一间囚室前。
瞎了一只眼的健壮青鸟两双翅膀都被铁链绑起,牢牢地拴在石墙上,只有房间顶部的洞口投下些朦胧的光。尽管地底不至于太闷热,但也潮湿得惊人。尼莫很确定自己闻到了伤口溃烂的腥臭。
杰西并没有被法阵指着头。他轻松地倚上石壁,脸上满是看热闹的凉薄笑容。
帕索托图并不是单独待在地牢,他面前站着只更为高大的青鸟。那只自由的青鸟肌肉看上去格外结实,羽毛边缘泛着隐约的流光——此刻它们正微微炸开,看得出它们的主人很是生气。
“向我发誓。”更高大的那只的声音低沉,尼莫能从那旋律中分辨出愤怒。
“我做不到,我爱她,父亲。”瞎了一只眼的青鸟抬起头。
“三个月而已。”头领吼道,“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吗?万一你被人类那边捉到,部族肯定会出现动荡,人类会趁虚而入……我以为我们这方面的教训已经足够多了!”
“没有阴谋,她不会骗我。”帕索托图的语气平静,“梅罗蒂肯定在等我,我不想让她等太久。”
“你不觉得恶心吗?她只是只没有羽毛的扁脸怪物,活在愚昧世界的异教徒。好好想想,孩子。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追求这个部族里的任何女孩,没人会对你说不。”
“她是独一无二的,父亲。”帕索托图坚定地说道,仿佛那是世界上唯一的真理。
“……看来你需要多冷静一段时间。”头领深深吸了口气。“如果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就算你是我的儿子,我也会按规矩办事。”
“您是我的父亲,我不想对您说谎。”帕索托图垂下头。
“你没有告诉他们吗?”尼莫忍不住将脸转向杰西。“……文森镇的事实。”
“告诉了呀。”杰西夸张地耸耸肩,“分享一个小秘密,人们更爱听我说谎——我说真话的时候,他们半个字都不肯信。”
“他们说了什么?”奥利弗试探地问道。
“让巴格尔摩鲁翻译,奥利,反正它闲着也是闲着。我有话要问狄伦。”
“翻译什么?”灰鹦鹉的鸟眼里透着茫然,“刚刚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尼莫猛地看向它,杰西唇角的笑意浓了几分。
“那不是恶魔的力量吗?”尼莫悚然道,“我以为我能听到是因为你——”
“这当然不是!这些鸟又没有恶魔的血统……就算他们有,你们人类也不懂人类的所有语言吧。我为什么非得懂他们的话?不对,我听都听不见!”
一时间,其余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尼莫身上。尼莫不怎么舒服地瑟缩了下,他不喜欢被这样注视。那些视线虽然不带有什么恶意,但像拳头般猛击着他的胃部。似乎是察觉到了尼莫的不适,奥利弗飞快地将视线转回了帕索托图那边。可安和艾德里安仍然盯着他——后者的神情愈发严肃。
“听到。翻译。”杰西兴致勃勃地再次开口,“真是了不得的本事,我可没料到这个——一个能力凌驾于附身恶魔之上的恶魔术士。或者是别的什么……”
“我以为你也能听见。”尼莫干巴巴地说。
“噢,您看到啦,我们是用文字交流的。”杰西直视着他的双眼。“您得知道,他们的声音在人类的听觉范围之外,我可没那个能耐——”
“帕索托图的情况我们大概了解了。”奥利弗直接打断了杰西的话,“尼莫,待会儿告诉我们对话内容。我也有话想单独跟狄伦先生说。”
杰西眉毛挑得高高的,他再次在空气中划出繁复的未知文字。青鸟们转过头,半邀请半胁迫地将三人带向出口方向,仅仅留下奥利弗与杰西两人。一墙之隔的牢笼内,帕索托图正因为伤口而痛苦地低喘,而另一只青鸟已经从房间顶部的洞口飞离,只余下飘落的羽毛。
“安跟我提过林子里的事情。”奥利弗的语气依旧礼貌,但带着鲜见的冰冷,他不再对杰西使用敬称。“不管你哪来的情报……你一直在暗示尼莫‘他不是人类’这件事。而你也看到了,他不喜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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