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格·洛伦佐在计划这一切的时候, 心里甚至带着某种英雄似的悲壮。人们不理解没关系,只要取得成果,他的关怀和牺牲总能被看到。比起提前公布计划去面对镇内无尽的辩论和说服,这样做一开始可能会造成点混乱,而他只要合理引导镇民们就可以了。这将是一场伟大而漂亮的战役。
可眼下的一切比起“伟大而漂亮的战役”,更像是一场闹剧。
冰墙两侧,痛叫、哭喊和求救声并没有消失。被分开的两边开始各自聚在一起。青鸟们固执地撞着赤红的光壁,留下一片片血痕;而人们与自己的所爱颤抖相拥,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境况。被青鸟所伤的伤者呆滞地捂着伤口,从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伤口没有在流血,可与之相对的,他们也失去了取回肢体的可能——那些残肢早已化作灰烬,而没有人请得起让它们再生的治疗师。
方才给混战按下暂停的黑章爬到冰墙顶端。淡棕色的短发被风微微吹动,他将脸转向蒂格,喊声平稳清晰。
“把这玩意儿撤掉!”奥利弗高声喊道,“稳住镇民,然后撤掉它!现在是个机会,你还有机会交流——”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蒂格有些崩溃地吼了回去,“为什么要插手我们的战争?我们就要赢了!你们两个肮脏的杂种,我们本来可以赢的!”
大块头青年剧烈地喘息,眼睛渐渐亮起来,似乎被自己的话语所说服。他无视了奥利弗的请求,将头转向牢笼外的镇民们。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用沙哑的喉咙高呼,“拿起武器,保护你们的同胞吧!那群异形们的法术攻击不到外面,而我们仍可以进攻——”
这句话点燃了牢笼里人们的希望,他们放开喉咙,开始向外部的镇民们高声求救。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哭喊更让人们紧张,鲜血和灰烬之下,人们已经无暇考虑缘由。凭着一腔突然涌起的使命感,尚且自由的镇民们快速散去,当他们再回到附近时,手中都多了样可以当武器用的器具——从结实的弓与矛,到卷了刃,带着锈渍的砍刀。
他们开始向青鸟军队所在的那侧聚集。
尼莫还没有攀上冰墙,他此刻恰恰身在青鸟军队之中。尽管此刻人类的外形给他的行动添了不少麻烦——黑影将不知道第几只袭来的青鸟抽飞,他终于挤到了帕索托图跟前。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急急地问,“梅罗蒂呢?”
“她……她很好。”帕索托图听上去带着点莫名的难过,“而我必须向部族证明自己没有‘叛变’。我努力过啦——我们之前谈好,还是照着老规矩来。只不过这次要毁掉全部建筑,将这群人类驱逐出去。”
他用仅剩的那只眼睛悲哀地看向尼莫:“这是个圈套,不是吗?其实他们一开始坚持要散开进行无差别攻击,如果不是我……”
青鸟垂下头颅,没有再讲下去。青鸟们意识到了这障壁意味着什么,而另一边,拎着武器的人们正在逼近。牢笼笼罩的死物早已被青鸟的法术尽数燃烧为灰烬,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
青鸟们放弃了坚固的光壁,开始攻击冰墙。
奥利弗一层层加固着冰墙,努力让另一侧的镇民们不暴露在直接攻击中。尼莫看得出他的犹豫——他们的确能击碎这个牢笼,可是击碎之后呢?
他们可不是理想主义者。谁也不知道青鸟们会不会立刻开始疯狂报复,谁也无法预知青鸟们卷土重来的时候会是何种姿态,而眼下的一切恰恰在证明主战派的一切观点。尼莫紧张地吸着盈满细小灰烬的浑浊空气,心脏的搏动简直击得他胸口直痛。他们真的能阻止这一切吗?
不论蒂格成功剿灭这些青鸟,还是帕索托图成功逃离,接下来只会是更加疯狂的反扑。
他们究竟在阻止预言,还是促成预言?
牢笼外的镇民们犹豫着,终于有人开始攻击。一根箭射进牢笼,被黑影截了个正着——只是黑影速度过快,将它直接削成两截,前端还是刺中了一只青鸟的翅膀。尼莫向那支箭的来源望去——艾萨克·德莱尼又取出另一支箭,稳稳搭上弓弦。
有了一个成功的例子,人群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法术和利刃开始向牢笼中不断涌入,绝大部分都被黑影拦住。尼莫迅速指挥着影子,可他无法同时防住法术和剑刃。
“是深渊魔法,那是个死不足惜的恶魔信徒!”蒂格指挥着人群,“他和它们是一伙儿的,不需要手下留情——”
人群终于开始沸腾。天气晴朗,文森镇的建筑依旧透着让人心情愉快的可爱色调。空气像往日那般温热湿润,此刻却被无数杀意劈开。
或许是时候了,尼莫茫然地想道。所谓“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些人并不强大,他和奥利弗可以将所有人击败,然后强行镇压。他们当然能够强行阻止这一次即将失控的小型战争,至于之后的事……
不应该这样。他顶着愈发浓重的杀意抬起头,望向奥利弗的背影。对方依旧努力架着冰墙,保护着另一边的人。奥利弗还在坚持,相信他们能找到比杰西·狄伦的建议更好的解决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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