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受到契约的影响,尼莫发现自己很难发自内心去憎恶这只灰鹦鹉。可另一方面,他竭尽全力也挤不出多少好感。只不过在这个热火朝天的战场,他们作为唯二无所事事的活物,很难不弄出点声音去试图找回些许存在感。
“我尽力了。”尼莫含着果仁含混不清道,“我得重复了一千次,那句咒语绝对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你昨天搞的还挺像回事。”鹦鹉蹲在一堆果壳上,“回忆下当时的感觉嘛!”
尼莫张开右手手掌,煞有介事地伸向前方,嘴里念叨着那句熟悉到想吐的咒语。遗憾的是,就算他憋得脸都发紫了,眼前的景物依旧分外清晰,光亮可爱。于是他只得大喘一口气,唉声叹气地站起身。随即径直走向最近的冰刺丛,掰了块冰棱嘎吱嘎吱咬起来。
正在战斗的两人齐齐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尼莫。两人脸上集中的神情和汗水的反光刺得他心虚,尼莫连忙摆摆手。“你们继续。天太热了,我忍不住试试……”
冰刺丛的制造者——奥利弗噗嗤笑出了声。他扔下手里的木棍,不顾手上的血污,同样掰了一小块。“你想得没错,”他说,语调里还带着点喘息,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我当初就是因为这个选了冰。”
安则瞪了自己的对手一眼,眼神里的一言难尽都要溢出来了。
“差不多了。”她不甘示弱地也掰了块,咂巴了两口。“今天天黑后我带你俩翻墙——黑章测试明天上午开始登记,今晚我们得混进去。”
“我们不能跟着你正常进城吗?”尼莫有些吃惊。
“诺埃的士兵原则上不会为难你们。”安丢掉冰块,擦了擦嘴。“我们这行跟守门人大多有约定。他们没有处置你们的权力,可把你们的消息卖给我们就是另一回事了——那生意可是轻松又好赚。大多数赏金猎人不会去抓有主的猎物,但这世道最不缺小人,我可懒得在这上面耽误时间。”
他们两人早就换好了之前得到的旧衣服,配上林中两日造就的邋遢样貌,活脱脱两个加兰平民。奥利弗看上去更憔悴些,连续的高强度战斗给他留下了无数伤口和淤青,不知道他是不是试图以此回避某个难以处理的情绪问题。他的眼底下有着明显的青紫色,估计在退烧后就没有正儿八经合过眼。
尼莫舔舔卡在牙缝里的果仁碎,回忆了几秒这人刚才的笑脸,突然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可等尼莫站在城墙下的时候,他中止了一切多余的想法。这会儿太阳刚落山,空气温热又湿润,墙里头飘来食物和炊烟的味道。尼莫仰头看着城墙顶,脖子有些发酸——诺埃只是个小城,城墙至于这么高吗?
“我们怎么上去?”他下意识地摸摸墙面的石砖,指望从哪里翻出来个秘密机关。
“守门人换班,我们只有十五分钟。”安说,“我先上去,绳子扔下来,你们再爬上去。还有问题吗?”
“没有,可你——”奥利弗显然也有同样的疑问,他甚至试图用脚蹬了蹬墙,眼看着鞋底顺着粗糙的砖石滑下来。
安的眼睛里出现了真正的笑意。她没说什么,只是往手掌上缠了几道麻绳,接着掰了掰手指根的关节。下一秒,她野山羊般灵巧地扒住了城墙,就像上面突然冒出了看不见的把手。女战士体格和娇小完全不沾边,此刻却如同从重力中解脱似的飞快攀上了墙头——用时甚至还不到一分钟。
安转头动作了一阵,接着把绳子垂了下来。“来吧,小伙子们。”她压低声音,愉快地吹了个口哨。
尼莫对着城墙的高度咽了口唾沫。
“我先来吧。”可能是察觉到了尼莫的恐惧,奥利弗先一步挺身而出,尽管声音里掺了微不可查的颤抖。他试探性地拽拽绳子,脚再次踏上城墙,往上攀了几步。
只不过此刻这面墙丝毫不见刚刚的友好态度,仿佛变成了黄油。奥利弗的鞋底再次打了个滑,整个人荡在了半空中,差点正面撞上城墙。
安无言地抹了把脸。
奥利弗果断松了手,滑回地面,掌心多了道麻绳磨出的血印。他望着荡来荡去的绳子,从地上随便捡起根粗树枝,往墙的方向劈了下去——这几日的训练见了成效,墙面上多了一道歪斜的冰痕,边缘横七竖八地伸出些粗壮的冰刺。奥利弗深吸一口气,再次抓牢麻绳,小心翼翼地踩着冰刺根部爬上了墙头。
尼莫两眼一黑,他的新朋友帮他友好地增加了难度。他之前只爬过图书馆的矮梯,而现在他面前的是表面平整的石砖墙,狰狞的冰刺和在其间晃悠的细绳——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恶魔的关卡。他憋了口气,战战兢兢地拽住绳子,试图模仿奥利弗踩着冰刺往上爬。结果他刚踏上第二根,手腕就开始使不上力,整个人从一米多高的地方结结实实摔了下去。
好在他现在的身体结实得很,尼莫咬咬牙,重新抓住绳子。
“可惜可惜。”灰鹦鹉在他脑袋边得意地拍着翅膀,不放过任何一个说风凉话的机会。“如果你有豌豆大的那么一丁点儿才能,这种状况可以直接飞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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