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您想知道什么?”帕里什握紧手中的剑,他完全猜不透面前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她是深渊教会的人,她知道的东西已经足够她回去报信了。然而她没有半点行动的意思。
“欧罗瑞在衰弱,对吧?你们想趁他们两败俱伤时趁机出手。”
“这不像是一个问题。”
“没错。”安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我的问题是,拉德教那边会来的是哪一位,奥尔本人还是加兰人?”
“……您的筹码呢?”
“如果你告诉我。”女战士站直身体,气势中多了几分凛然。“我发誓不破坏你们针对深渊教会教徒们的行动。”
帕里什直接笑出了声:“您?……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但就凭您?”
“单人传送就算了,可如果你打算用尸骸坐标为军队提供传送目的地,一定需要搭配相应的法阵。”
“是的。但我得说,那些法阵绝对不会泄露到——”
“尽管我不知道是哪个。”女战士的眼里毫无笑意,“但它们需要的魔力不多,挨个试也试得起。”
在她身后,无数白色的小型法阵悬浮在空中。帕里什睁大双眼,嘴唇有点哆嗦。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冰块滤过,一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他明确地在其中发现了事先约定好的信号阵,里面甚至还有不少他从未见过的——而根据咒文的构成,那些陌生法阵绝不是凭空捏造。
“领军人是奥尔本的戒律主教。”帕里什迅速交代道。
女战士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好看,她甚至没有去掩饰这一点,任由警觉和担忧混杂在脸上。
这个女人太过危险,帕里什心想。他们的计划不能坏在一个莫名其妙的黑章上。而她的关注点也非常怪异,通常来说就算这时候知道了领军人,也不会对即将到来的剿灭行动有任何影响。
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情报暴露自己,这个黑章到底——
“看着我。”冰冷沙哑的女声突然响起。帕里什下意识抬起头,握紧剑柄。自己受过训练,魅惑术对他不生效,她不可能玩出别的花招。
然后他愣住了。
女战士身后的白色法阵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图案。它在这片死地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而他对它无比熟悉。但这不可能,他的脑子里只剩这句话。
这不可能。
“我命令你。”女战士向前走了几步,揪住帕里什后脑的头发,强硬地保持着视线接触。“异端审判所巡查官帕里什·舍曼,我命令你忘掉一切——你的任务很顺利,你没有遇到过任何黑章,伤口全是守卫恶魔造成的。你将继续待命,等待战争的号角。”
“……遵命。”审判骑士的眼神逐渐空茫。
同一时间,地下墓室上层。
“去杀它……的确说得通。”奥利弗思忖道,“我建议先看看情况,你有什么打算?”
他们穿过高台,从一个坍塌的小缺口中钻出。洞口只有半人高,像是在很久之前被人强行破开的,四处散落着厚厚的灰尘和石屑。
“和你一样,走一步算一步。毕竟它已经彻底没救了,只是‘现在’还是‘几十年’后的差别。”尼莫说道,“这的确不是我们能够贸然插手的事情。”
拯救和杀戮,到底哪一边才算真正的善意,能够判定的只有这只恶魔本身。他们终究只是旁观者,没有权力替它做决定。
洞口之外是浓郁的瘴气,奥利弗眉头抽了抽。尼莫立刻搭上那只覆着盔甲的手,并对冰冷的触感十分不满。“别勉强。”
“它们伤不到我,就是腥臭味太大。”奥利弗说,“我不是玻璃做的,不用担心。你再那副表情,我会忍不住把盔甲上的刺掰掉。”
尼莫盯着那些长刺,看上去十分赞同。
“弗吉尔先生会起疑的。”奥利弗补充了一句,语调里忍不住带了些笑意。
但眼前的事物很快把两人脸上的笑意抹去了。翻滚的瘴气中,棕黄色的骨头被垒成整整齐齐的高大立方,零星的珠宝光辉在尸骨间闪烁。一个高大细瘦的影子蹲坐在尸骨立方旁,长得吓人的半透明手指挨个抚摸那些头盖骨,像是在计数。它的动作缓慢而专注,对火炬映出的光芒没有半点兴趣。
“不用管它。”尼莫压低声音,“我们不是来盗墓的,它不会主动攻击我们。”
“那弗吉尔先生说的敌人……啊,我知道了。”奥利弗架起安息之剑,“这些是什么东西?”
“残渣。”尼莫苦涩地说道。“下级恶魔的一种,的确不算强。”
大型献祭完毕后的存留物。不是死者的幽灵,只是还活着的肉体残余被深渊魔法支配后的产物——
一团干瘪的肉在他们面前蠕动着。像是有人将人类的手脚和头颅粗暴地接上肉块,让它们聚做一堆腐烂。它——或者它们向他们伸出手来,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而它还没有来得及动作,便被另一只残渣按住撕成碎块。
畸形的影子拾起地上散乱的肢体,小心地塞入尸骨立方。尼莫小心地放出一丝气息。残渣们登时发出尖叫,姿势诡异地爬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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