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力量涌入,没有惨叫响起。寂静教堂也没有自动封闭。
黑发青年慢吞吞地从石台上爬起,血肉锁链无声地断掉,腥臭的血液从断面中喷涌而出。本应成为祭品的“怀特”面无表情,他的头发在刚刚粗暴的拖行中被弄散,破损的袍子被黑红的血液濡湿。看起来像是从尸堆中爬出的苍白尸体。
十字形的瞳孔扫过地上散开的布袋,豌豆大小的黑红色颗粒散落在腐肉堆成的秽物之中。他挣扎了下,似乎是想要弯腰去捡,最终只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叹息。
他直起身子,随手揪过一条断裂的血肉锁链。漆黑的弧光顺着锁链蔓延至所有法阵。黑根则胸口一阵剧痛,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咙。法阵的控制权被非常强硬地夺走了,那压倒性的力量让她甚至来不及反抗。
“谢谢您,现在我知道该怎么操纵它了。”他们的祭品终于开了口,声音温和好听,但是语调听起来不太愉快。“我为我即将做的事情先道个歉——不好意思,我得拆了这里。”
身为深渊主教,黑根最不缺的便是战斗经验。她可没有专门拿出几秒来发呆的打算,她必须迅速压制住对方。“扎卡里,应急方案!”
她干脆地命令道,所有光屏熄灭。她显然将全部力量集中在了攻击之上——无数法阵轰击而去,攻势狠辣,带着刀锋似的凛冽气息。而只有嘴巴的传道者反应同样迅速,一片雪白的骨骼从石雕的颅骨中飘出,磅礴的力量向黑发青年的后背涌去。
一个滴水不漏的完美夹击。就算欧罗瑞本人亲至,也不可能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逃脱。
黑根没有停下,只要留对方一口气就好。她不介意祭品是否四肢折断,奄奄一息——只要他活到仪式完成就行,以怎样的形态活着无所谓。
可出乎她的意料,法阵交错辉映的光芒之中。对方甚至没有抬手做出任何抵抗的手势,“怀特先生”只是伸出一只手——那骨片像被召唤似的飞进他的掌心。而那些锐利而强悍的法术在他面前自行溃散,肥皂泡般轻巧地破裂。
“你们不去过问科莱斯托罗的意志,强行让他活着。”黑发青年不怎么愉快地说道,稳稳立于魔王骸骨的石雕之前,“您认为他太过‘弱小’,所以他的意见不重要。”
那祭品握紧五指,黑根听到一阵轻微却令她脊背发寒的碎裂声。她的心脏陡然狂跳起来——
那个人将尤里瑟斯的头骨碎片生生捏碎了。
“您说过你们真正信奉的只有一位,英格拉姆女士。”英俊而苍白的青年继续说道,“可你们也从来没有确认过他的意志,不是吗?”
“你竟敢亵渎——”随着莹白的骨头粉末在空中飘散,传道者用脸上仅有的器官发出嘶吼。“主教大人,我们必须立刻……主教大人?!”
黑根·英格拉姆停止了攻击,黑纱之下有透明的液体滴下。
她确切地感受过这份敌意,在很多年之前,在深渊之底。她坚信那是她的启示,那份强悍到异常,仿佛刀刃刮过骨头,毒针搅碎脑髓般的敌意。以及那股碾压过灵魂的,奇迹般的力量。
深渊主教用极慢的动作拎起裙摆,然后毫无疑问地跪下身去。
无视被血浆浸透的裙摆,她发出一声嘶哑的长叹,将纱帽取下,随手丢到一边。“我等的主宰。”她清晰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着,“我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能再次见到您。”
隐隐的震动从地下传来,然后愈发明显。整座教堂开始摇动,慢慢向下方沉没。而黑根·英格拉姆像是对此漠不关心。她维持着半跪的行礼姿势,抬着那扭曲的头颅,热切地望向她的神明。
尼莫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不太舒服,精神上的。
他从深渊主教的手里夺来了饲喂科莱斯托罗的法阵,利用这最为柔和的方式破开了法则的裂缝。但奥利弗送给他的那袋沙角梅彻底洒落在污秽之上,不再能入口。他的敌人半跪在他的面前,他也并不为此感到任何类似愉悦的情感。
他完成了他该做的,却没有得到丝毫胜利的喜悦。
“我非常明确地告诉你们,我不喜欢这样。”尼莫一字一顿地说道,黑根·英格拉姆认出了他。至少这为他省去了解释的麻烦。“我不是你们的神,我对你们……”
他握紧手心空掉的小布袋,上面沾满血迹,里面一个沙角梅都不剩。
“……没有任何怜悯。”
只有嘴巴的传道者呆立在原地,几秒之后,他有些恍惚地半跪下身。一言不发。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我等的主宰。”深渊主教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她的数双眼睛闪闪发亮,盈满泪水。“您为何降临?”
“真巧,我也不知道。”尼莫扯出一个苦笑,“另外能别叫我‘主宰’吗?我可一点儿都不想主宰你们。”
“是的,您不需要费心,我们自然会行使您的意志。我们的军队时刻准备着为您征战,致力于将地表改造为适合您的深渊。”那个叫做扎卡里的传道者颤抖着开了口,声音急切,仍然带着恍惚。“我们的骑士散布各地,不间断地将您的眷属召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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