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梅德思抖得太过厉害,差点把里的酒瓶摔到地上:“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也没能从心底信任你……你怎么报复我都可以,用最残忍的方式也可以,那是我应得的惩罚。”
“桑普森怎么跟你说的?”弗林特像是没有听到那样,用一种可以称得上吓人的谈天口吻发问。
“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拉蒙小姐。但是他认定你不会认真,所以——”梅德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赏了我一段靠消遣底层女人转移注意力的‘休息时间’,是这样吗?”
“是的,你知道,你们两人的地位实在是……”梅德思痛苦地喘了几口气,“国王他……”
“‘弗林特就像我另一个孩子,他本应是个知道轻重的男人。我很清楚面临私情和大义,他会选什么。但他变了,你是的他的朋友,你看得出。他被那个女人施了咒,她瓦解了他的斗志——在奥尔本急需一位英雄的时候,她诱惑他抛弃民众,前去隐居。’陛下,不,桑普森是这么说的。”
弗林特极轻地苦笑两声,攥紧了酒瓶的瓶颈。
“‘远征结束已经快过去半年,弗林特该收收心了。他还不到十,正值力量巅峰。就这么在奥尔本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民众隐退?出身不明的流民本来就已经足够可疑,现在她的做法与叛国无异。’”梅德思木然地重复着那些带着利刃的话语。
【她磨光了他的意志。强大的英雄还能战斗,却再也无心战斗。他背弃了相信他的民众,漠视正在发生的惨烈战争,忽略因为硝烟而痛苦的人民。】
【贤明的国王不能任凭自己的勇士被带走,他想要拯救被迷惑的英雄。他杀死了女巫。】
“看来他上次召见我,是想确认我‘被迷惑’的状态。”弗林特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这真是……哈。”
痛失妻子的勇者发出一声比哭还难听的笑。
“我承认他是个好皇帝,梅德思。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国王像他那样从根本上振兴奥尔本。我也懂你的顾虑,如果我现在杀了他,年轻的王子们根本抵挡不了威拉德的攻势——如果这就是你所恐惧的。我明白,但是……”
“……”
“但是你太过崇拜国王,就像受过他恩惠的所有人。桑普森·阿拉斯泰尔是个了不起的王,这和他是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毫无关系。不,正因为他太过成功,所以才可怕——温和仁善的人是不适合坐上王座的,阿巴斯早就看破了这一点。”
“我本以为以你们的交情……是我的判断失误。”梅德思揪着自己的头发。
“你本以为他看在阿巴斯的面子上,不会把我逼到这一步?”
弗林特将几乎空掉的酒瓶搁到一边,盯着地上因为干燥而崩裂的碎土块:“阿巴斯曾告诉过我,有时纯粹做计算的法阵得到的谋略会比贤者更为有效,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梅德思说了谎。他知道,但那早该被看透的答案使他的心脏整个绞在一起。
“因为计算不需要感情,而人会被‘人心’左右。桑普森·阿拉斯泰尔比起人类,更像是一台精密的器——如果你把所有威胁尽数预测,并全部扼杀在初始状态,你当然能够成功。他是理性的极致,零件之间没有任何空隙留给人性了。现在的我对他来说不是‘弗林特·洛佩兹’,只是‘奥尔本的灾祸’。”
“说到底,是我一开始没有看透,被他的热情骗了过去。”
弗林特的悲痛终于找到了出口。
“在他看来,我的身体没有残缺,就能再战斗……不,或许在你和他看来都是这样,是吗?”
“……是。”梅德思不打算再隐瞒自己的想法,“因为你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人,弗林特,你总有办法振作起来。”
“我一点儿也不强大!”弗林特吼道,“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在深渊之底——”
他古怪地停住了。
“有时精神的伤口比肉体更难愈合。”几秒后,弗林特疲惫地转移了话题。“但大家永远不愿意认同自己看不到的东西。索尼娅……索尼娅她知道我有多么脆弱,我只有在她身边才能够正常呼吸,肆意崩溃。不用担心被认作懦夫或疯子。”
真正的勇者在说完这句话后陷入了茫然,似乎一时间还无法接受妻子已经离去的事实。
“你在深渊之底知道了什么?”梅德思小心翼翼地问道,“或许我可以……”
“不,我不会告诉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巴尔萨泽,这是作为曾经的同伴,我最后的情分。”弗林特虚弱地摇摇头,眼圈发红。“但我真的……非常软弱,只有她能看到那样的我。不,她可以接受所有人软弱的那一面。”
“你们一直在强调阶层,强调力量。是啊,我从来没有跟你们说过,我是如何爱上她的。”
弗林特看起来像极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他用幽灵似的口吻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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