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纳可从来看不上这群人,他坚信恶魔被称之为恶魔自有它的原因。
它们是武器。
既然人们可以向刀刃上涂抹剧毒,那么使用恶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拉德教的老顽固们为了狗屁教义和稳固统治才如此坚持,图的只是信徒口袋里那几个代表虔诚的银币。
民众真是蠢极了,各国的上层纷纷嚷嚷着不许和恶魔合作,自家的武器里还不是存着一两枚骨玉炸弹——那可是最了不得的深渊魔法。
深渊魔法在毁灭和伤害的效果上独树一帜,消耗一样的力量,往往能收获比同等的地表魔法好得多的效果。它们造成的伤口很难愈合,战斗又极难对付,没有比这更适合暴徒的武器。
既然有捷径,傻瓜才不走呢。阳奉阴违的人那么多,又不差自己一个。
作为一名臭名昭著的强盗,特纳不认为自己会被所谓的“道德”困扰。
这不,一直和自己的恶魔勤勤恳恳干傻事的蠢蛋们没了会。为了根除不知好歹的叛军,奥尔本的皇帝颁布临时特赦令,允许他们这些“拥有特殊技能的人才”加入军队。用深渊魔法彻底消解泔水可不算战斗技能,军队明摆着要会“真正使用”深渊魔法的人。
只不过皇帝埃忒拉姆一向作风古板,这道风格骤变的特赦令注定引起轩然大波。
拉德教的人闹出的动静十分大,大到特纳都听到不少风声。艾尔德里克亲王甚至还出面帮拉德教说话,指望规劝自己“脑袋不对劲”的兄长。
皇帝的态度却十分坚决。
但这和他一个匪徒无关,只要有人肯给金子,就算对面是魔王本人,他也敢把那些金灿灿的小宝贝儿们塞进口袋。
恶魔信徒好找,特纳从未想过,自己所在的这支军队里居然还有一位名副其实的恶魔术士。看残存的人类部分,那宿主应该有个五六十。
人类老者的干瘪躯体上伸出无数鼓胀粗壮的肉管,藤缠树似的绕着老人——那恶魔术士甚至连衣服都不用穿,黑红色的肉管将他的身体缠得严严实实,远远看去像套了件怪模怪样的重甲。
数十根肉藤末端开着长满细小利齿的花状器官,粘稠的液体顺着利齿滴下,发出让人脊背发麻的吸气声。
光看异化程度和气势,这位恶魔术士绝对称得上强者。
老人平素沉默寡言,懒得与他们这些出身匪寇的恶魔信徒交谈。之前还有不信邪的恶魔信徒前去挑衅,结果被古怪的肉藤刺头颅,直接吸干了脑髓,连他的下级恶魔都未能幸免。
透过那具死状可怖的尸体,特纳却看到了金币的闪光。有这样的怪物相助,只要愉快地杀光那个什么狗元帅的军队就好,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合法杀人会——
这将是场狂欢。
直到踏上战场,他依旧是这么想的。盾兵打头阵,众多恶魔信徒拥着唯一的恶魔术士向前,全副武装的骑兵团和法师团则跟在最后。
他们将用深渊的力量给对面来一次毫无慈悲的覆盖式打击,接下来让身后的军队清扫一番残党即可。
就算加拉赫·索尔特的军队看起来威风凛凛,气势惊人,在特纳的眼里,他们和处理好准备上烤架的肉没什么本质区别。越是这样规整的军队,越不会灵活应对和深渊相关的敌人。
得到指令后,恶魔信徒们率先出。洋溢着不祥光辉的咒术和腐毒向对面扑去——
然后没了。
特纳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像是被一面无形的墙壁吞噬,五花八门的群体咒语在眨眼间消失。恶魔信徒们面面相觑,没人清楚发生了什么。
就算对面用龙息石防具来阻挡,至少也该有场冲击带来的大爆炸,然而……
“真的没有颜色。干得漂亮,尼莫。”奥利弗悄悄鼓了几下掌。
他正骑在一匹马上,跟在将领身边。将领显然没有真的让他们上战场的打算,比起让他们战斗,更像是看在安的面子上给他们留了个最安全的位置。
将领甚至只给他俩留了一匹马。
但尼莫并不会为此感到不满,反正他本来就不会骑马。
魔王大人正紧张兮兮地坐在奥利弗身后,一条胳膊紧紧箍着奥利弗的腰,另一只紧张地伸着法杖。与其说他在为了本应充满整个视野的影盾集精神,还不如说他在为了控制它的颜色费神。
“其实我本来想把它变成白色。”尼莫有点失落地嘟囔道,“看起来还行吧?”
“我能看到一点,但对面的人应该看不到。这样足够啦,至少它不是粉红色的。”
奥利弗左握紧缰绳,右将安息之剑从四弦琴抽了出来——出于某种甜蜜的小心思,他不愿再给这把剑配剑鞘。风滚草的团长大人在盔甲后加了个暗槽,直接将四弦琴背在背后,作为剑鞘的代替品。
不过现在尼莫正贴在他的背后,奥利弗索性把四弦琴挂在马鞍上。
“如果是白色,搞不好他们还能误会这边有什么强大的地表法术……这样效果上差点事。”尼莫嘴里不住念叨,明显还在计较影盾的配色问题。
将领一言难尽地看了这位重点不对的法师一眼。
经验老到的将领被这突然的变故冲击得有点懵,在对面的法术冲击到来之前,他们其实已经让前排的盾兵同时燃烧防护卷轴——结果羊皮纸卷轴还没来得及打开,那堆不祥的法术刚飞到一半,就像落入水的火星似的噗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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