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正常……没什么特别的。”奥利弗揉揉鼻子,语调中突然多了点微妙的不自在。
“看来问题只能出在内脏上啦——或许我多长了个心脏之类的。” 尼莫松开攥住的头发,甩甩手上的水,看起来安心了些。“挺好,至少不容易被发现。”
随即他轻快地溜回浴室,麻利地换上里衣和长袍——它们的布料普通得很,和奥利弗的短衫不同,毫无疑问是法师袍的样式。
可他连法杖还没捂热,就将它丢在了边境森林里面。按这个耗损速度,他俩估计接一辈子任务也还不清欠安的钱。尼莫用浴巾猛擦头发,刚好转的心情又苦涩起来。
“你……过来下。”奥利弗坐到床边,有些犹豫地招呼道。
尼莫瞬间以为自己哪里真的出了问题,他绷紧肌肉,老老实实走了过去。湿哒哒的头发还在滴水,把浅色的衣领渗得深了几分。
“稍微低个头。”
尼莫僵硬地照做。而奥利弗站起身,伸出双手虚按在尼莫脑袋两侧,像是要捂住他的耳朵。尼莫感到柔和的暖意从那双手传来,温水似的拂过他的头发。湿润的水汽在蒸腾,他却没有感到分毫令人不适的灼热。
漆黑的发梢从湿润的一缕缕变得蓬松,再没有水滴滑进尼莫的脖子。尼莫把头抬起来,用发绳熟练地束好头发,正好对上奥利弗的视线——两个人站得太近了些,他抬起的胳膊差点撞上奥利弗的肩膀。
“多谢,”尼莫退了半步,露出个大大的微笑。“你比我更适合穿这身——我们该多弄两件法师袍。话说你肚子饿了吗?我记得安说过……”
啪的一声。
两个人差点摆出战斗的架势。奥利弗率先发现了声音来源——灰鹦鹉一头撞上房间的玻璃窗,正顺着玻璃窗缓缓滑下。
“哎,回来了啊。”尼莫打开窗户,灰鹦鹉则狼狈地拍着翅膀,东倒西歪地飞进房间。
“……它看上去不太好。”奥利弗盯着鹦鹉乱糟糟的羽毛。
鹦鹉一反聒噪的常态,缩在尼莫肩膀上,默不作声。
“你去哪里了?”尼莫尝试跟灰鹦鹉对话,而后者嘴巴闭得死紧,半个词都不说——真正的灰鹦鹉好歹还能学人说几句话。
“……算了,先去找安吧。”
时间差不多刚到中午,他们在过去一天内并没有正儿八经吃过什么扛饿的东西。可饥饿感像是遗忘了他们——至少尼莫完全不觉得饿,他的胃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本以为只是大家一起去吃顿简单的午饭。结果当他们看清桌子旁边坐着谁的时候,奥利弗重重地咳嗽几声,而尼莫脸色发白,差点倒走向门口——好在安及时地揪住他的前襟,把他按在了最近的椅子上。
芬里尔·特洛伊挑起眉毛。
“这就是你的新队友?”他说道,饶有兴趣地打量尼莫肩头神情木然的灰鹦鹉。
“是的,我上辈子可能欠了他们一个国库的钱。”安神采奕奕,估计用了什么额外的回复手段。她换了新的皮甲,大大咧咧坐下,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蜂蜜酒。
“这位是……你的朋友?”奥利弗小心翼翼地问,右手缓缓捂住别在左胸的黑章。
“谈不上。我们偶尔做做生意,孽缘而已。”安耸耸肩,“钢狼佣兵团团长,芬里尔·特洛伊。我想你们已经见过了。”她毫无诚意地补充道。
芬里尔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奥利弗下意识挺直脊背,而尼莫低下头,开始数桌布边上的刺绣针脚。
“两个小孩子而已,别吓着他们。”安用胳膊肘撞了下佣兵的胳膊,芬里尔终于收回了视线。“有话快说,菜马上就要上来了——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熊,过会儿可能没工夫用嘴说话。”
“潘多拉忒尔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佣兵侧过头,直盯向安琥珀色的眸子。“那群流民基本都吓破了胆,一问三不知。通缉犯看见我就跑,抓住了也是满嘴屁话——但你应该不至于一无所知,萨维奇。”
尼莫屏住呼吸,更加用力地数着针脚。
“我确实知道一点儿。”安脸上没有半点紧张,“老规矩,诚实咒言,情报换情报。”
“你想知道什么?”
“艾德里安·克洛斯的事情。”女战士的语调十分平稳,“我需要些流言外的情报。”
“成交。”
说罢芬里尔掏出张空白羊皮纸,两人毫不迟疑地伸出拇指咬破,在上面共同画了个复杂的法阵。法阵完成后,两条细细的血丝从阵心探出,分别缠上两人的手腕。
“开始吧。”安毫不在意地说,“你先来。”
尼莫终于不再专心致志地数针脚了。他禁不住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空气中微微飘动,仿佛随时都会断裂消失的血丝。
“诚实咒言。”他兴奋地朝奥利弗小声嘟囔,“我还是第一次见。”
“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那是潘多拉忒尔的?”
“我从书上读到过。”安不假思索地回答,“它的特征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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