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莫挑起眉毛,也拿起几张。
比起前些年千篇一律的枯燥算式和注解,这一年的算式少了很多,反而多了不少让人毛骨悚然的插图,字迹也变得非常扭曲。
【我让她帮忙带特定的中级恶魔来,她带来了,并且不愿离开。她肯定察觉到了什么。我的姑娘,她一直都那样敏锐。可惜她离开了守门人,我……】
后面的文字被粗暴地划掉了。字迹旁边画着一只中级恶魔的解剖图,眼睛的部位被描了好些血红的细线和算式。
奥利弗的呼吸停住了几秒,尼莫猛地抬起头,正好撞上对方的目光——奥利弗揪揪尼莫的法袍,抖了抖自己手中的那张羊皮纸,示意恋人凑近。
【作为虚无城堡的代表,我在今天正式向凋零城堡提出了申请。血肉熔炉必须被销毁,它对于人类来说还太早。理论只是理论,无法昭示真相。凋零城堡的人被傲慢蒙住了双眼,忘记了守门人的基本原则。】
【他们让我出示证据,可我并未保留证据。那不是应当流传出去的知识,是禁忌,是毁灭的钥匙。我们被无知的黑暗包围,那黑暗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摇篮。】
“……这东西快变成诗了。”尼莫小声嘀咕道,“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不知道。但看这些笔记……嗯,我们的肉铺介绍人先生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奥利弗小声回答。
然后他们为纸面上的下一条记录齐齐屏住呼吸。
【洛佩兹先生同样深知这一点,我想我不需要专门去毁灭他的记忆。关于和洛佩兹先生的交易,我抹掉了部分记录,如果将来有人读到这份资料……请不用费心恢复,它已经永远遗失了。】
尼莫费力地咽了口唾沫,他恨死了这种感觉——他已经闭好眼睛,正等真相给自己来一刀的时候,真相却又隐入黑暗。
他挫败地继续读下去。
【她偷看了记录,我可爱的姑娘。她那样聪明,或许会察觉一点端倪。但没有关系,我已经把最关键的部分丢弃了。她的研究永远无法超越我的发现,而我将把我的发现带入坟墓。作为守门人的一员,我有责任守住这份危险。】
【可是我想看看那景象。】
“然后他就把自己搞成了那个样子?”奥利弗的声音有点沙哑,他握紧手中的留音晶石。“……父亲当初到底说了些什么东西?”
“奥利……”
尼莫虚弱地拍拍奥利弗的胳膊。
事情开始变得可怖。
后面的资料的确还是满满的记录,但上面不再是潦草的算式以及日记似的附注。这位肉铺介绍人——或者说守门人的话明显少了很多,羊皮纸上画满肢体改造图,以及让人看不懂的古怪符咒。
然后它们出现得越来越少,渐渐被一句话代替。
尼莫背后发寒,他从附近的资料箱拿出后几年的资料,发现内容都是同一句话。
【我想看。】
不停重复的字句写满羊皮纸,日期在变换,一张又一张。羊皮纸上开始出现血渍,和颜色古怪的湿润痕迹。
不该是这样的。
尼莫甚至不敢再用黑影,两人快速翻找着剩余的纸张。
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找到了记录的终结,可它让尼莫感觉更糟糕了。
老人留下的最后记录只有两句话,不再是那个诅咒般重复的祈求,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像是指头沾着鲜血写就,字迹中透着疯狂。
【我看见了。】
【生于此世,无上荣幸。】
尼莫只觉得胃里滑进了一块冰。奥利弗或许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他却清楚得很。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在不久之前,在寂静教堂。
那是深渊女主教黑根·英格拉姆的遗言。
第217章 人类的手
“也许他疯了。”奥利弗捏捏那张厚实的羊皮纸,声音干涩。
风滚草的团长太过震惊, 差点一不小心摔落手里的留音晶石。
尼莫张张嘴, 刚打算回答, 却发现周遭环境有哪里微妙的不同。下一秒他便得到了答案——戴拉莱涅恩愉快的哼歌声不知何时停止, 空气安静得有点吓人。
就算法术的光辉将整个阁楼照得无比明亮, 初秋的寒意依旧在地板上缓慢地涌动,并有持续变冷的趋势。
“那可未必。”一直没有加入谈话的深渊贤者突然开口, 顺口接下奥利弗的猜想。
和刚刚充满喜悦的放松语调不同,戴拉莱涅恩的声音绷了起来。听起来进入了另一种全神贯注的状态, 如同草丛中伏低身体的野兽, 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嚼食青草的目标。
他小心地收起形状奇怪的金属工具, 动作郑重得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
“他是饿死的。”将工具仔细收好, 红发的上级恶魔用非常轻的声音补充道,仿佛担心打扰到这具尸体的沉眠。
可上级恶魔的解释没能让气氛松弛下来, 这个过于意外的死因让风滚草的两位朝远离尸体的方向退了一步。
“饿死?”尼莫紧盯戴拉莱涅恩的脸, 试图在上面找到戏谑的痕迹。
“可以这么说。”戴拉莱涅恩非常自然地走近, 翻看起两人方才发现的羊皮纸。“唔, 我看看……这日期倒也说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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