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运气不好, 他将迅速死于自己毫无意义的仁慈。
深渊贤者原本是这样想的。
真有意思, 戴拉莱涅恩忍不住涌上面容的笑意。拉蒙不仅还活着,甚至在一步步变成某种他难以估量的生物——
风滚草的团长脸上带有人类缺少睡眠所特有的倦意, 力量却没有因此减弱半点,看起来也清醒至极。那股年轻人特有的青涩感彻底消失, 原先的温和感还在,那柔和气质之下不再是天真,而是深不可测的暗流。
以及令人脊背发寒的压迫感。
有那么一瞬间,戴拉莱涅恩几乎以为面前的是他的同类。
不,还要更强一点。虽说自己忘却了凋零城堡那边获得的记忆,可通过地平线的反馈,深渊贤者还是能够推断一二。奥利弗·拉蒙毁去了凋零城堡,凭借的可能不是简单的力量觉醒……
血肉熔炉的试验,终归还是成功了吗?
戴拉莱涅恩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得愈发意味深长:“老规矩,我是来交换情报的。我们也算做了几次生意,您是位相当不错的交易伙伴。”
“真巧,我也打算去拜访您。”奥利弗喝了口茶水,眼角余光瞥向会客厅拐角处的小门。“不如您先说。”
小门另一边。
“别挤啦!”安用比着口型,龇牙咧嘴。“杰西·狄伦。我不管你是谮尼还是什么别的东西,行行好,恢复人形不会要你的命。”
“如果您愿意和衣不蔽体的我共处一室的话,女王大人。”杰西喷了口气,在狭小空间里艰难地别过头。“我说过,隔壁就够了,是您非要在这里偷听。”
“隔音法阵是极限了。”艾德里安镇定地站着,尽管整个人都要被白色的长毛淹没。“这是皇家城堡中鲜少允许的法阵之一,就算杰西能无视这些禁忌,也无法彻底遮掩法术的波动。”
“那是因为我在恢复期。”杰西听上去不太高兴,“要不是……算了。”
白色野兽不怀好意地把艾德里安往墙角挤了挤,奈何骑士长纹丝不动。
“嘘,嘘——”安显然没有欣赏半裸神明的兴趣,她伸出食指,在嘴唇上比了比。
“……我看到了神的真容,当然,是在那位守门人的记忆里。”
戴拉莱涅恩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
“同样,我也体验了一把神自身的压迫感。有趣的是,在我另一个身体在深渊入口附近活动时,感受到了一模一样的威慑。那种直击灵魂的感觉,我绝不会认错——算了算时间和地点,当时侦察队的分队正巧在那附近活动。”
奥利弗沉默不语。
“所以,我调查了下这次侦察队相关的事情。杰西·狄伦和艾德里安·克洛斯正巧在那分队里,也是为数不多神志清醒活下来的人。”
“您想说什么?”
“我不认为一支刚从深渊深处侥幸逃脱、伤痕累累的队伍,会有心思选择那个时间点去窥视神明。所以我倾向于别的解释——他们做了什么事,而引得被称为‘神’的那东西发怒了。”
尚不清楚详情的艾德里安挑起眉毛,望向杰西。后者把巨大的头颅顶在墙角,拒绝与他对视。安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闷闷不乐的灰鹦鹉放在自己相对宽松的左肩上。
“我想知道详情。”戴拉莱涅恩语调越发热切。“啊,您好像并不意外……也是,毕竟血肉熔炉成功的话,您应该有资格观察到‘那个东西’才对。看来您已经见过它了,并且知道这件事的具体情况。”
奥利弗面不改色,论资历及眼力,他自认比不过深渊贤者。眼下他不想花时间去和戴拉莱涅恩做无用的周旋。
“是的。”他干脆地应道。
“看来您有绝佳的筹码。”戴拉莱涅恩镜片后的眼睛因为激动而微微湿润。“好极了,好极了——您想要知道些什么?凡是我能够付出的,什么都可以。”
奥利弗扯扯嘴角,他站起身,他走到靠窗户的墙边,打开如同房间内装饰之一的黑木箱。
戴拉莱涅恩险些没坐稳。刻在骨子里的畏惧让他的两脚发软,而理智强迫他维持着相对体面的坐姿。
那黑木箱足足能装下两个成人,上面雕刻着无数华丽的符咒,乍一看几乎可以被称为艺术品。木箱被打开,一颗硕大的异形颅骨露了出来。
复数个眼眶空空荡荡,牙齿长而锐利。就算只余下淡淡的魔法波动,那股凛冽的肃杀之气还是让人忍不住退后。
奥利弗伸出右手,轻轻抚了抚那洁白的颅骨。随即他收回手,在空中简单地比划了几下。
“我暂时压住了残余的魔法波动。”奥利弗转过身,看向面色有点苍白的深渊贤者。“您可以凑近点看了。”
“尤里瑟斯的头骨。”戴拉莱涅恩有点不稳地站起,苍白的面颊上涌起血色。“如果欧罗……抱歉,失态了。让我看看。”
深渊贤者走到黑木箱旁边,用惊叹的目光打量着木箱中残缺的头骨。阳光透过窗户,顺着苍白的骨骼淌入阴影。
“您比我想象的有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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