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是这名红毛羯奴?”男人吼声如雷,内劲十足。
雪奴惊恐地回头,发现一名彪形大汉正对自己怒目而视。大汉身后跟着两名打手,另有一人雪奴却是见过——正是方才兑换五铢钱时,那名和和气气的当铺老板。
当铺老板额头冒汗,卑躬屈膝,道:“正是正是!您但看他皮肤雪白,便是逃跑的羯奴无误。咱们做点小生意,受石爷您和飞沙帮的庇护,方才我留了个心眼,看他身上还有许多余钱……赃物,便寻思着,就当作十月的孝敬钱给您留着。”
“你个老东西!知道你石爷喜欢走旱路,滚滚滚!”石爷哈哈大笑,一把撕破雪奴的外衣,见他身上金银零碎掉落在地,“你这白雪奴胆儿忒大!须得学学为奴为婢的规矩,给老子识相点,玩够了便不为难你。”
雪奴整个人都落在石爷的yīn影中,心中难免惧怕。但他自从冒死出逃,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哪里还能再忍受为奴的苦楚?
纵使无用,他也必须反抗!
雪奴一把扯起四角方桌,朝着石爷猛摔过去,调头就跑。
“cao你妈的小畜生!”滚烫的汤汁淋了这大汉满头满脸,他瞬间色变,“老子看你往哪跑?!”
“救命——!”
雪奴只跑了三步,便被人挡住去路。
石爷一步跃至他身后,胳膊一抬一抡,粗糙的手掌掐着他的腰杆,直接将他整个人抗在肩头。
雪奴虽大声呼救,周遭的人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哪怕是替他说句公道话。哪里还有刘玉所说的,世间君子俱是“泛爱众而亲仁” ?
石爷一手扯掉雪奴的裤子,食指对着他的后xué捣了几下。然而少年未经人事,那处又紧又窄,他不得其门而入,只得改在雪奴的臀瓣上狠狠抓捏,“老子今天cao死你个贱奴!”
“救……”雪奴还想再喊,余光瞥见周围,甚至还有人正低头偷偷在地上捡碎金渣,即知求救无用。
“cao!”石爷阔步前行,满眼都是yù望火光,忽然吃痛大叫。
雪奴竟一口咬下,直将石爷的耳朵咬掉了一大半!
石爷当即bào跳如雷,将雪奴抡起来摔在地上,一条粗壮的大腿踩在他肚子上,将这瘦弱的少年踩得鲜血狂喷。
“救……唔!”雪奴被踩得五脏俱裂,眼前发黑。
心知这一顿打决计逃不过了,便迅速催动内劲,举起双手护住脑袋,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祈祷不要令脏腑受到致命内伤。
拳脚如同bào风雨般,从四面八方落下来,停歇片刻,是旁人劝解石爷先去疗伤。接着,便有人将雪奴拖到窄巷中。
两名壮汉将木棍攒在手中掂量,竟从对少年的凌rǔ中寻到了快乐,一把抓起雪奴的长发,厉声喝道:“叫老子一声爹,便留你一条狗命。”
雪奴双眼肿得像核桃,喉咙咯血,“咳、咳咳,狗……”
棍棒劈头盖脸落下,“娘儿们似的,老子可不稀罕。大声点!”
“狗!你才是狗!”雪奴的泪珠从眼fèng中滑落,“去你妈……唔!”
那两个壮汉当即被雪奴激怒,一人钳着他的下巴,bī他张嘴,将棍棒伸进去一通乱捅。
“唔唔唔!”雪奴激烈挣扎,口中血沫狂喷。
另一人扯开裤带,解开亵裤,抬起那话儿开始chuī起口哨。
“唔……”雪奴拼了命将棍棒拔出,一口咬在男人手上。那男人吃痛一把将他甩开,滚烫酸臭的液体劈头盖脸淋了下来。
继而又是一顿毒打,他已疼得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月在中天。
雪奴的头被打破了,头发被揪下数缕,浑身青紫充血,幸而内劲催动及时,竟未被打伤内脏和骨头。
可即便如此,他也根本没法再站起来。
雪奴半死不活地躺在雪地里,感觉到浑身冰冷,连血也不再流动。心想,我怕是活不过今夜了,可我生来从不作恶,为何命运待我如此不公?孤零零一个人流làng天地间,连饭也不曾吃饱过。
他不甘心!
风雪夜,三更天,万家灯火灭,只有客栈二楼一灯如豆。
周望舒坐在桌边,眉峰紧促,他的面前放着两张huáng纸。
第一张,是奇形怪状的变体字,意为:幽州军旧部,十月初六收尸,不见赵桢;第二张,则是上好的洒金银光纸上写着古拙劲正的汉隶:三弟,莫往。
他叹了口气,将两封书信都卷成小筒,放在油灯上烧了。
提起桌上三尺剑,推开窗户直接一跃而下。落地后立即退后一步,抬手按在剑上,“何人?”
地面积雪半尺,一团血ròu模糊的东西深陷其中,似是一条刚从屠夫手下láng狈逃脱的野狗。这团物事的后面,还拖着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零星散落着几个血掌印。
月光洒落,雪白血红 ,触目惊心。
周望舒冰冰凉凉的两字,生生将雪奴从鬼门关内拽了出来。
雪奴浑身浴血,抬手顿在空中,不敢碰到对方一尘不染的靴子,气若游丝,“救我……求……”
话未说完,手便重重落在地上,没了声息。
“人各有命。”周望舒皱眉,从这半死不活的白雪奴身旁饶了过去。循着他在地上拖出的那道血痕,走到馄饨摊上。
“有何赐教?”周望舒的声音与冰雪一样冷。
“约在半夜,扰人清梦。”空旷的街市,十字路口只摆了一张方桌,手持惊堂木的说书人独自坐着,“老朽自知命不久矣,万望见谅。”
周望舒点头,“请讲。”
说书人“梆”地一拍惊堂木,笑道:“却说原初六年十月初五,匈奴将领乌珠流,亲率八万大军攻打玉门关。大周朝的前锋赵桢,领五千白马军冲锋在前,带三万赵家军出西门与敌jiāo锋;镇西大将军赵铎身中毒箭,坚持亲率兵两万驻守东门。你知,他防得是什么?”
周望舒冷哼一声,道:“赵王梁伦驻扎在云山东麓,后半夜乌珠流撤兵,他便领十万幽州军,全歼 了幸存的两万赵家军。”
赵氏父子西出玉门抵御匈奴铁蹄,还需分神向东,时刻提防着大周朝那利yù熏心的王爷,对忠臣良将们yīn谋算计。
说书人哈哈大笑:“赵氏父子军神在世,以弱胜qiáng并非难事。东面,有曹三爵带一千白马军前来增援,以他的武力,万军丛中生擒梁伦,根本不在话下。”
此话一出,周望舒若有所悟,问:“曹三爵手下白马军中有jian细?”
乌珠流撤兵,西面不再有威胁。北面的鲜卑仍在内乱,根本无暇他顾。南面青山延绵,荒无人烟。东面既是梁伦所在的方位,也是曹三爵带兵增援的来向。
问题,必定就出在东面。
梁伦不是赵家军的对手,若是正面jiāo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全歼对方,他定然使了什么yīn谋,比如说,jian细。
然而西线战事吃紧,军中将士不可能与外人联络,如此想来,便只能推测——曹三爵从东面带来的一部分白马军中出了jian细,他可能是赵氏父子的亲信,连夜出逃、轻装简行,先于大部队到达云山,再与梁伦接头,伪造书信、假称增援。
若真相如此,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书,说完了。”说书人却不答,收起惊堂木,仰头长啸——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他双手在两侧滑动,原来早已没了双腿,坐在简陋的轮椅中。木轮转动,白头说书人颤颤巍巍没入黑暗中,吟咏着一首《白马篇》。
周望舒紧握长剑,声音提高了许多,大喊:“你是白马军!jian细是谁?”
说书人不答,只悲歌——
“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
“弃身锋刃端,xing命安可怀?”
周望舒双眉紧拧,声音虽依旧平稳,言语间却带着一股怒气,“幽州军旧部有消息,当日,不见赵桢尸首。”
说书人惊诧,瞬间流下两行血泪:“乞奕伽!”
周望舒还想再问,却被一声惊呼打断。
“小心!”
雪奴不知何时爬到巷口,扯起嗓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
突然三箭凌空she来,呈一竖排cha进说书人的后脑,令其当场毙命。
周望舒眼神凌厉,在箭矢飞来的瞬间,便从袖中掷出一枚形状奇异的匕首。刺客应声落地,咬碎齿间毒药,黑血狂喷死了过去。
他连忙上前查探说书人的鼻息,近了一看才知,这满头白发的说书人,竟是个满脸伤疤的沧桑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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