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奴_七六二【完结】(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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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不同并无怒色,反倒兴奋大笑,道:“好小子,你甚么时候练成了金钟罩?”

  “久到不记得了!废话少说,接招!”岑非鱼起手一招“提炉”,提枪向何不同攻去。枪身被他押得四平八稳,枪头she出如一线电光。仅有五式的《羯磨枪法》,在他手中却有着无穷变化。

  白马坐在最好的位置,能够清楚分明地看见比武者的一招一式。他是练过《羯磨枪法》枪法的,但看这枪法由岑非鱼使出,却觉得彼此使用的招法天差地别。

  岑非鱼的目光宛如捕猎中的鹰隼,只要出手,每击必中。他的每个动作都是那样地jīng准,一杆银枪押得笔直,枪头只反she出寒光一点,没有任何晃动平白làng费体力。

  岑非鱼面带笑意,给人的感觉却随意慵懒,像是看不起对手一般。

  只有白马知道,岑非鱼是常年刀头舔血的人,浑身浴血却未堕入魔道,是因为他心存一股浩然气,从不以杀伐为儿戏。是故,他才能领略到武道的无穷奥秘,驯服手中长枪,心随意转,人枪合一,出招如呼吸般自然。

  “这就是教我武功的人,亦师亦友,如兄如父。”白马看着岑非鱼,只觉得自己只怕是将下辈子的好运气都提前支取了,才有幸能遇上这样一个宝贝。

  岑非鱼的胜利,可说是必然的。

  “多谢何前辈的乌金软甲,我喜欢得很呢!”岑非鱼一枪点在何不同喉头,“咱已过了二十招,再打下去,宾客们该看厌了。”

  “打得慡快!”何不同亦不拖泥带水,当即放下扁担认输,小声叹道,“你行啊!老树开花,竟连武功都一日千里。迈过了学武关隘,这年纪已枪法便已臻化境,再过个几十年那还了得?”

  岑非鱼得意洋洋,道:“我如今亦是有家室的人了,自然要稳重端庄些。”他笑着抹了把脸,甩掉热汗,远眺群山,“从前参禅,只见山水;如今悟道,方寸虚明。是白马照亮了我。”

  “这十件好东西,可都是我们带给白马防身用的。你将他推上风口làng尖就罢了,若敢中饱私囊,哼!”何不同实在不想闻见岑非鱼这一股qíng爱的酸臭味,撩袖子走下擂台。

  第89章 迷局

  何不同与岑非鱼两qiáng相争,略逊一筹。十二连环坞的坞主,除业已辞世的邢一善,以及年事已高的杨羽怀未能到场,余者首战皆轻松获胜。

  第一日,打擂人数众多、鱼龙混杂,有袁欣梅那样的后起新秀,亦有企图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倒没甚jīng彩比试,不需赘言。

  至夜,战鼓九响,宾客方散。

  过不多久,huáng豆似的烛光渐次熄灭,天地复归沉寂。

  雪落无声,岑非鱼房中燃着旺火,鸳鸯火锅冒着白腾腾的热气。

  李笑风大口吃ròu,叹道:“如今的江湖后生,一代不如一代!”

  王玄林喝得打起酒嗝,附和道:“那点苍派的余贺,打着打着,手中奇门兵器抛锚了!老子险些笑死在当场。”

  “莫欺少年穷。”宁山河摇头失笑,“三十年后,你还能胜他?”

  王玄林嗤笑:“三十年后,老子早位列仙班了!”

  厢房一角,十个木箱随意地码着。

  “待会儿睡觉时就把它穿上。”施水瑶和吴琼水一左一右牵着白马,拿乌金软甲在他身上比划。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把白马当小孩儿般逗弄,不时捏捏他的脸颊,扯着袖子说悄悄话,眼里带笑看着白马,直将他闹得羞红了脸。

  施水瑶折好软甲,道:“咱都上了年纪,又拖家带口的,各有各的难处。帮不上你什么忙,实在过意不去。”

  白马:“哪里的话!”

  “乌金甲、白鹤翎,奇门兵器没甚稀奇,但另外这些秘药倒是真不错。金蝉壳,服一粒可假死十二个时辰,共三粒;相思骨,无色无味的毒,查不出死因。这颗玉壶冰最是厉害。”施水瑶细数十件宝物,用手指拈起一粒丹药,塞进白马嘴里,见他喉头一动就把药丸吞了下去,实在忍俊不禁,“唉!你怎想都不想就吞下了?”

  白马微赧,“姐姐喂的东西,哪有不吃的道理?我这人疑心重,但只要认了你们是朋友,就断不会再有半分疑虑。”

  施水瑶:“服下玉壶冰,诸毒不侵。”

  白马大惊,“这般厉害!还有么?二爷成日惹是生非,该给他吃一粒。”

  吴琼水:“没了没了,邢老花了大半辈子到处搜罗奇花异糙,炼了许多年都没成。前一阵你不是杀了条蛇么?那蛇在樟柯坞吃药材长大的,老何拿它来炼药,因缘际会,炼成了。你杀的蛇,该你吃。”

  白马心想:“周望舒同他们的关系更亲近,但当年他在塞外也中了毒,可见是没有吃过玉壶冰的。吴姐姐想必没有骗我,这药确实是近日才炼成。我个穷酸小子时来运转,处处遇贵人,可我真的没什么能报答他们的,往后当多行善事。”

  施水瑶在白马脑门上轻轻一弹,“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想些什么呢?”

  白马苦笑,道:“想起我姐姐了。”

  “谁无bào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施水瑶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将那颗铜铃拨得叮当响,“先前听二爷说,正月里要给你开光,我猜是你生辰快到了。这几件东西都是给你的贺礼,莫要见外。”

  白马听见“开光”两字,不禁打了个激灵,但见施、吴两人面色无异,推测她们不知这是二爷的荤话,于是尴尬地笑了笑,道:“钱财身外物,但你们能来,我很承你们qíng。”

  吴琼水:“想当年,赵铎、周瑾、曹跃渊三位前辈,何等潇洒风光?怎料无端被害,后人零落。小云冷淡,二爷疯癫,就数你最可爱,我们都喜欢你,想把你当儿子疼。你若总是说谢,倒真把我们当外人了。”

  白马打心底里觉得温暖,点点头,“嗳!”

  岳明非有一双“千里眼”,今日属他看得最仔细,道:“六大门派平素总以正道自居,可我看今日那擂台上,也就天山派离得太远才没派人来。”

  檀青:“六大门派毕竟是名门,掌门人不好自降身份。可若是不派人来,只怕往后门派在江湖上声名不显。”

  方鸿宾嘲道:“勾栏院中风雅颂,怀清台下赋比兴。”

  檀青失笑,道:“进退两难,咱给他们找了个台阶下。每位掌门人都收到了一张青帖,何人来、何时来、何时战,俱可自己做主。他们会先派普通弟子,再让人拿青帖来战,到底谁会来,则视qíng况而定。”

  众人刚知道周望舒竟收了个小徒弟,只见檀青开朗健谈,便开始瞎起哄,认为这个徒弟已经青出于蓝——至少不会十天半月不说一句话,活生生把旁人给闷死。

  徐弃尘见檀青同自己俱是胡人,本已心生好感,可见他脖上戴着颗láng牙,不禁皱眉:“段氏鲜卑?”

  檀青呼吸一滞,“不错。”

  徐弃尘:“不回去了?”

  檀青点点头,道:“我的家没了。”

  徐弃尘随口道:“逐水糙、习she猎、忘君臣、略婚宦、驰突无垣,糙原人无拘无束,心在哪里,家在哪里。最重要的是明白自己的心意。”

  方鸿宾用扇子敲了敲桌,道:“只怕qíng况有变。”

  周望舒:“怎么说?”

  方鸿宾:“我师父不知内qíng。今日听欣儿说,老人家气不过,跑去邀老朋友了。他有什么朋友?左不过是那几个掌门人。他若真请来几大高手,那就遭了。”

  岑非鱼笑道:“就怕他们晚节不保!”

  程糙微眉峰微蹙,道:“此地有二爷坐镇,想是能同他们平分秋色。可我还听说,太子的走狗亦来搅局,那姓桓的今日还吃了一嘴巴灰?”

  白马:“其实,桓郁是齐王的人,不是太子的人。桓家向来都是广撒网。”

  “怪不得!原是有些人野心勃勃。”程糙微恍悟,顿觉轻松,“知道么?前些日子,周勤揭发齐王劫掠漕粮。折子本被桓家压在刑部,周勤那小子被黜了官。可后来不知为何,事qíng竟被楚王知道了,说是要一查到底,周勤官复原职,跟随楚王查案去了。若是太子不cha手、齐王无暇他顾,你们对付赵王,应当不会出岔子。”

  白马:“桓郁是个障眼法,天山派才是同齐王láng狈为jian,三年前替他追杀我三叔,还毒杀了我的族人。齐王目无朝纲,怎会怕被楚王这个小辈查?他唯独害怕我的玉符为他人所得,最迟五日后,定会让天山派的人赶过来。”

  白马说着说着,本觉察到自己这话似乎什么地方有些说不通,可他忽然没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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