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奴_七六二【完结】(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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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鸾:“据传,匈奴人已攻占并州。并州百姓为避战火,不要命地往中原腹地逃窜,沿途烧杀抢掠,几成匪患。其中,有个叫甘元平的,原来是并州的戍边将领,因为朝廷没有发兵增援,更没有下令让他们抵抗,他就自己带着手下军士撤出并州,沿途收编了数万难民,建成一支共有五万人的乞活军,自北面绕道行至青州,沿途烧杀抢掠。此刻,他们已在三十里外,正朝平原县城行来。”

  “五万?只怕是来者不善。”白马边走边整理衣袍,使劲拉了一把,帮岑非鱼捆好腰带,“把人都叫到正厅来,乞活军都是逃荒来的,饿得久了难免丧失理智,只怕会qiáng行攻城抢粮。快!”

  冬日昼短夜长,不过多时,天已黑了下来,北风呼啸而过,chuī得林木爆响。

  正厅中聚满了人,气氛紧张。

  白马:“现qíng况如何?”

  苻鸾:“乞活军一路疾行,没动过沿途的小村寨,眼下离平原还有二十里,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白马:“看样子,他们是真的要来攻城。可五万人,未免也太多了些。”

  岑非鱼:“防御工事进展如何?”

  陆简擦了把汗,道:“我们入城以后,得各地百姓投奔,重新整军编队花了不少时间,半月前才开始挖沟筑垒。但天气太冷,昨日才挖好一半,鹿角木、木蒺藜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去。我已经下令关闭城门,全军集结待命。可我们人太少了,与他们正面jiāo锋,胜算不大。”

  白马摇摇头,道:“乞活军长途跋涉而来,为了活下去,打起来肯定都不要命。更何况他们全是老百姓,老弱病残不在少数,跟他们对战,兵士们难免于心不忍。”

  岑非鱼看出白马的心思,问:“你想放他们进城?”

  白马迟疑片刻,点点头,道:“大家都不容易,我不想跟老百姓动手。若能不打,自然最好。”

  寇婉婵捧着一堆账册,道:“咱们的粮糙已经不多了,眼下天寒地冻,若真把五万人全放进城,去哪儿找东西供他们喝?照他们那烧杀抢掠的凶残做派,断粮以后,定会在城中盗抢。你愿意放人,城中百姓却断然不肯,到时候我们里外不是人。”

  苻鸾一路小跑,进屋回报:“甘元平已至城北五里了!”

  白马:“怎这样快?”

  苻鸾:“他们里有万余正规军,由甘元平亲自带领,充当先锋部队,走得很快。现在甘元平在城外喊话,让我们jiāo出粮糙、打开城门,否则就要杀进来。”

  岑非鱼:“要不然,你先牵制他一阵,我带一队人马潜行出城……”

  白马打断了岑非鱼的话,道:“先出去看看qíng况。”

  平原西城门外,烈风扬起沙尘。

  天地间一片昏暗,唯有城墙上燃着窜天的烽火,如浓稠的血水,染红了平原上方的天幕。

  乞活军的先锋部队,此刻正停在平原城北门外,约略有近万人马。

  为首的甘元平正在叫骂:“城内的人听着!若打开城门,jiāo出粮糙,让我等在此地过冬,我等自不会与你们兵刃相向,明chūn回暖便将离开。否则,莫怪我们刀下不留qíng!”

  白马跑上城墙,借着烽火的余光放眼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而且这支队伍中,兵士们装扮各异、甲胄寥寥,形容说不上的láng狈,但各个都目露凶光,仿佛一群正在围猎的láng,应当确实是被bī上了绝路。白马心道:“饥饿使人发狂,这些人不是善茬。我若qiáng行回绝他们,必定会激起他们的求生斗志,反倒不好对付。还是同他们约法三章,然后放人进来,挨过这个冬天再说罢。”

  然而,甘元平看见了站在城头的白马,以为平原县城中领头的,竟是个赤发绿眼的胡人,登时怒火中烧。

  “他们领头的竟是个胡人!胡人已打到青州来了?”甘元平喃喃着,虽见白马嘴唇开开合合,像是在同自己打商量,但因对方是个胡人,他一句话都不愿多听,便举起手中大刀,放声怒吼,“儿郎们不必留qíng手下,杀光城中胡人,护我大周河山!”

  “等等!”白马立即出声阻止,但乞活军得了命令,仿佛不要命一般,即刻对城门发起猛攻,喊杀声直冲云霄,将他的喊话声盖了过去。

  箭雨铺天盖地而来,刹那间,城墙上的兵士已被she倒大半,鲜血流淌,几成一条小溪。

  岑非鱼看见自己人受伤,登时气红了眼,怒道:“不用同畜生讲仁义,大家动手!”

  随着岑非鱼一声令下,守军迅速涌上城头,拉开脚弩、张开劲弓,对乞活军以牙还牙,将攻城的人she倒了一波又一波。

  “敌军五倍于我,这样下去不行。你实在太冲动了,岑非鱼?遭了!”白马一个不注意,回头时已看不见岑非鱼的人影,知道他必定已带人潜行出城,想要与守军合围敌军,将对方全部歼灭,气得大骂一声,“真他娘的不分轻重!”

  眼看着岑非鱼就要同乞活军进行死战,白马迅速思虑,下定决心,提枪上马,冲到城门口,下令道:“开城门!”

  守城兵士不明所以,劝道:“双方都已杀红了眼,若开城门,他们定然猛冲进来。侯爷,万万不可啊!”

  “本侯命令你们,即刻打开城门!一切罪责,皆由我一人承担。我出去以后,你们便关闭城门,不要管我死活,更不许任何人出城来援,违令者杀无赦!”白马径直向前冲去,一枪横扫,把城门边的守卫扫开,又出一枪,挑开了挡在城门后的障碍物,单骑冲出城门。

  “挡我者,死!都给老子让开——!”

  城门打开了一道fèng,白马只身冲出。面对如汹涌cháo水般的乞活军,他和乘云都没有后退半步。白马飞速出枪,横斜挑动,澎湃的真气将迎面冲来的乞活军震得飞上半空,如狂风卷落叶般,把奋力挣扎着冲进城的人全都扫开了。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过如此。

  白马单枪匹马挡住万人大军,当身后的城门重重阖上,他终于转守为攻,仿佛将自己化成了一杆锐不可当的银枪,在攻城大cháo中冲出一条血路,直奔敌方将旗而去,喊道:“清河侯赵灵在此,敌将通名,速速来战!”

  “侯爷出城了?停止放箭!”城墙上的苻鸾看见白马独自一人杀出城外,不知他作何打算,然而岑非鱼又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未免流矢错伤白马,他不得不下令暂停攻击。

  甘元平见白马直冲自己,将手掌一抬,下令全军待命,而后独自打马上前,喝到:“吾乃并州乞活军头领甘元平,竖子胆大至此,且上来领死!”

  乞活军众分开让道,将白马和甘元平围在中央,俱在为甘元平喝彩。

  “吁——!”

  白马勒马驻步,并不立刻进攻,而是将银枪往地上一杵,振起漫天扬尘,道:“甘将军,大家都是乱世中挣扎求生的寻常人,你我何必自相残杀?”

  甘元平冷哼一声,此时他的位置已被敌将发现。他便不再遮掩,命人亮起火把,细细地打量白马,道:“你是胡人,是我大周死敌。我等就是被你们qiáng占家园,才不得不颠沛流离,你凭什么说我们是自相残杀?”

  白马看出甘元平是个讲理的人,便将手中银枪一松,朝对方遥遥抱拳,道:“在下名唤赵灵,是今上亲封的清河侯,朝廷今年封侯颇多,将军或许不认得我,但你一定认得我父。”

  甘元平眸光一闪,问:“jian人当朝,尽分封一些尸位素餐开蠹虫!你父又是何人?”

  白马:“家父曾为并州守将,名唤赵桢。十数年前,他与亡祖赵铎蒙冤而死,三年前,我历尽艰辛方得为其洗冤平反,此事天下皆知。”

  甘元平面露犹疑神色,有一名手下策马上前,附在他耳边一阵低语,他听罢点点头,道:“先不说你是个胡人,就说你作为堂堂清河侯,不在清河受人供养,跑到平原来占领城池,又是意yù何为?”

  白马:“我身上虽流着胡人的血,但我在中原长大成人,自认是个汉人。至于我的手下,他们中有胡有汉,俱非残杀百姓的乱军。我等起兵,为的是迎接楚王南上勤王,无奈齐王无道,将我们bī至此地。”

  甘元平打量着白马,见他一对眸子幽绿如láng,总觉得放不下心,喝道:“胡人jian猾狡诈,休想用几句花言巧语诓骗于我,速来领死罢!”

  甘元平不分青红皂白,径直挥刀向白马砍来。

  白马单手御马、单手持枪,起手一招提炉,将甘元平的刀挑开,雄浑的内劲将对方震得虎口发麻,大刀几乎要脱手飞出。

  甘元平未料白马相貌柔弱,功夫竟如此霸道,看着自己被一枪削断的帽缨子,瞬间起了一个激灵,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jīng神,一阵急速猛攻。但打着打着,他渐渐发现,白马所用的功夫的的确确就是在并州流传甚广的《赵家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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