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从外吹了进来,屋中的烛火忽明忽暗的摇曳着。风止,烛火不再摇曳。
小九向前走了几步,停在离炎秦王九步远的地方。脚跟前一块和田玉碎片,小九认得那是王爷比较喜欢的一款茶具,可现在却四分五裂的丢在地上。侧头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丫鬟,小九马上也会知道小丫鬟现在的感受,他也要跪下,跪在碎片之上。
膝盖即将落地,炎秦王的声音幽幽的飘来。
“过来,吹了一夜的风,我没力气大声说话。”
小九马上顿住下跪的身形,起身走到长椅边跪下。“王爷。”
琉璃杯转到小九的手中,他垂着头老实的托着。王爷生气分两种,一种大吵大闹,雷声大雨点小,应个错就没事了。还有一种就像现在沉默无声,杀人无形。
脑袋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小九有种泰山压顶之势,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暗想着王爷会不会一巴掌就这么把他给拍死?久久没等到王爷的一巴掌,却等到了王爷的一句话。
“你多久没沐浴了?这毛炸的快和东来一样了。”
东来,王爷养的一只大狗,还是那种很蠢很呆的大狗。
小九没有开口,只是垂着头仍有炎秦王摸着,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绝不火上浇油。
就这么一句话之后,炎秦王便没再开口,依然保持的刚刚的动作,只是手中的琉璃杯现在被一把黑骨扇代替,轻轻地一下一下的敲在小九的肩上。偌大的屋子像是突然沉到深潭之中一样,安静的有些渗人。
风声,小丫鬟的哽咽声,扇子敲在肩上的轻响声在屋中慢慢散开,形成一首古怪的音律。
“拖出去,吵死了。”一声令下,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就被拖了出去,她跪着的地方只剩下带血的玉石碎片和一滩的血渍。
屋中又变的安静,好似刚刚没人说话一样,更像是这个屋中根本没人一样。小九垂首托着琉璃杯跪着,默数着黑骨扇敲在肩上的次数。
如石尖上滴落的水珠,规律而平缓。慢慢的水珠聚成溪流,湍急的流着,敲打的速度也跟着变快,力道犹如水大石壁一般凶而猛。溪流汇集成洪水奔流入海,惊涛湃浪,有着千军万马奔腾之势。
小九手中托着琉璃杯微微的抖着,这座蓬莱恐怕就要被着扑来的水淹没。突然,肩上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变缓,变慢,又慢慢的归入溪流,流入湖泊。变成止水,湖面如镜。
仍旧绷紧着身子,静静等待下一场的狂风暴雨。小九的双眼一直盯着手中的琉璃杯,今日的王爷有些反常。之前听一哥和二姐的对话,王爷昨夜在望月楼吹了一夜的风,今夜却坐在卧龙台,看屋中点亮的红烛已经不剩多少,可想王爷在这儿坐了多久?又是出了什么让他如此异常?
黑骨扇打在肩上的速度猛的又变快,速度之猛如千军过境。托杯子的手抖得更厉害,小九努力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偏倒。
杀气。
黑骨扇在肩上断开,一截握在炎秦王的手中,一截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小九稳着身子,忍住痛抬头对上炎秦王缓缓睁开的眼,那眼是红的,犹如血染。仔细一看,才看清那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王爷!”小九和赵桓异口同声的叫道。
赵桓看了眼打开的门,低声问道:“王爷,夜里风大,让老奴把门关了吧?”
“开着,风大好,静心。”炎秦王坐直身子望着手中断开的黑骨扇,眼中有太多东西让人看不清,轻不可闻的说道:“终究还是断了。”
手中半截黑骨扇被扔在地上,滑到另外半截的边上,本是一体却分割两处,纵使修好也不再是原来的了。
“小九。”拿起小九手中的琉璃杯,炎秦王继续闭上眼。
“在。”
“这次任务给你你几天的时间?”
“三日。”当时只查出账本在户部尚书的手中,却不知到底在何处,所以炎秦王给了小九三日,让他用三日的时间找出账本并偷回来。
“三日?赵桓,我有三日没进食了?”把手中的琉璃杯递给赵桓,炎秦王有些疑惑,有这么久吗?他丝毫没有觉得饿,看来真是被那件事乱了心了。
“回王爷,这三日您就吃了些点心。”
“小九这就去做。”炎秦王口叼,已经叼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地步,就是喜欢吃小九做的东西,可小九知道自己做的东西很一般,就是好看了点,有点味而已,可偏偏炎秦王就是爱吃。导致小九当厨子的五年里,炎秦王除了他煮的东西,其他人煮的基本不吃。
肩膀被按住,炎秦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张超死了。”
张超就是户部侍郎。对于他的死小九很是意外,一直都想不通。跪着将任务三天里发生的事,事无大小的一一跟炎秦王汇报了一遍。
“我让你做什么?你倒是去管起人家后院的事了?怎么你还有这个兴趣?要不我让人把你阉了送进宫去,那里的事绝对比一个户部尚书府热闹。”不冷不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炎秦王勾起的唇角绝对不是好心情的说明。
“王爷让属下去偷账本。”
“账本?你说的是这本吗?”从一旁拿出一本账本在小九的眼前缓了缓,看到小九点头了,炎秦王才缓缓的开口,“这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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