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族的人好有兴致,竟敢混到我们魔界来了。”
梵离只觉得这句话耳熟,似是自己同十方初见时说过的。
“正好,今日就用这仙族奸佞的命来祭我大典。”
“离儿。”他听见父君在身侧叫他,双眼盯着他蓝色的瞳孔,像一道摄魂的咒语,引得他体内的火玉虫开始叫嚣乱窜,“你去杀了他。”
梵离的手攥紧了,他觉得自己呼吸变得愈发沉重,胸膛里似有一股烈焰要冲出来,烧尽这个他什么也看不透的世界。
他似乎失去控制这具身体的能力,脑中尚未思考清楚这句话的含义,身形已经向元音的方向冲去。
一个白影挡在了他和元音之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让开。”
十方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但它身后乃是为他开启灵智的主人,它只能固执地拦在中间。
梵离双手化出利爪,转眼间已至十方身前,两人缠斗在一起。十方身上被下了血契,只能硬守,却无法向梵离主动攻击,渐渐已落下风。往来之间一个不察,脸上便添了一道血口。那道伤痕落入梵离眼中,像一把利刃,划开了他混沌的灵台,叫他瞬间清醒了起来。
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眉头皱紧,勉力压制住心里那道乱窜的血气。抬手凝了道法力,刺入心口元丹所在之处,“噗”地吐出一口污血。
所幸当初食火玉虫的时候留了分寸,还不至于控制不住自己。
元音站在一丈开外,见局势稍缓,方想起袖中尚有两支白泽赠予的羽翎。他此刻封了仙力,敌众我寡,不宜恋战,遂两指相并燃起一道法焰,便将羽翎投进那焰火中。
青竹自祭坛上一直望着梵离,见元音手上的动作,平静的脸上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右手凝出了一支灵箭,搭上了涣日弓,遥遥瞄向元音的位置。
白泽正坐在起云殿的方几旁翻查书册,感应到了召唤,捻指一算,才惊觉今日已是祭天大典之日。元音此刻唤他,恐怕是生了什么变故,他阖上双眼准备念力换形,忽然猝然睁眼,一口鲜血呕在了方几上。
台阶之下,梵离冲向半空接住了十方坠落的身体,他的瞳孔大的骇人,脸上还保持着一贯冷漠的表情。
那支瞄准元音的灵箭,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梵离身后猝然穿出,甚至梵离都未看清它的模样,便已经有个白色的影子以更快的速度挡在了元音的身前。
他仿佛不需要时间反应,不需要时间思考,只是出于本能的保护。
灵箭斜斜地插在他的肋骨上,甚至因为力道太大,他冲向灵箭的身体被带着向后冲了一段距离。而后,才像一片毫无生命的落叶般坠落下来。
梵离接住他掉下的身体,托在他背上的手掌还能触到冰冷的灵箭。他张开嘴想叫他一声,只觉得喉管被砂砾堵住了,连深吸一口气都显得生疼。
他的身体就这样被生生穿过,一定更疼吧。
可是他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好像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十方的额间光洁如新,那道因灵力猝入而形成的红色印记,此刻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方……”梵离颤抖地叫了一句。
所谓涣日,便是连金乌的元神皆可打碎。
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元音手中的羽翎已经燃完,半道却生此变故,见十方额上的印记已失,便知他身上的半片元神已被打碎,如此一来白泽就无法换形过来了。
他此刻顾不得惊骇,只得又把最后一只羽翎掏出来,死马当作活马医,重新点燃了羽翎。
白烟中一道圆形的结界打开,一只手从里面探出来,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待众人反应过来,元音早已消失了。
曾经以他为中心围拢起的一片空地,此刻失了主角,只剩下梵离抱着十方的身体,半跪在地上。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魔君,等着下一步的指令。
魔君看向背对着他的梵离,开口道:
“离儿,把那个傀偶交出来。”
背对着他的身形没有动作,四周突然沉浸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
魔君朝阶下的众人点点头,人群才终于窸窸窣窣有了动作,开始小心翼翼地向着空地中心的人靠近。似乎是看着梵离始终毫无反应,有人便大着胆子走近,伸手要去碰他怀里的十方。
一束灵光突然蹿了出来,直直穿过那人伸出的手,从他的身体穿透而出!
“啊!!啊啊!!”他尖叫不停,吓得众人纷纷后撤。
那束灵光穿出他的身体,速度却未变缓,向着人群中央冲去,一时凄厉的惨叫声响成一片,尚未被牵连的人只得继续向后方逃去,原本已聚拢缩小的空地一下又被扩出了几丈外。
梵离将十方的身体小心放在了地上,划了道屏障护住,而后站起来转身面向魔君。
他湛蓝的双眼此刻已变成猩红色,像一只泣血的鬼魅。
承天戟在人群中绕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手上。他握住承天戟的手遥遥向前指去:
“谁敢碰他?”
魔君的脸上满是惊异之色,他盯着梵离手中的承天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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