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拿着一叠文件坐在桌上朝一旁的一个黑袍人说着些什么,神态专注,眼神跟气质如出一辙的温和。
卫西挺有领导派头地走过去,喊了对方一声:“小倒霉蛋?”
对方看到他,猛然一惊,哧溜一下就从桌上滑了下来。不过吃惊归吃惊,神情却一点也不恐惧,反而带着点欣喜和崇拜的味道:“是……是您啊?好久不见,您当初超度我,后来我能有参与国考的机会,听说也是您在领导面前为我说了话。我一直想感谢您,但总碰不上机会!”
这小倒霉蛋有点激动,说着说着,余光却忽然看到了什么,猛然将头转向了门口。
门外,舒婉容尴尬地躲在最后,前方的卫天颐父子俩沉默地站在大门的两端。
视线遥遥相对,小倒霉蛋脸上的喜色迅速褪去了,朝后方躲避性地退了一步:“他,他们也死了吗?”
卫天颐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总归找不到过去的暴躁。
卫承殊落下的头发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孔,神情阴郁而沉默,看起来就更加莫测了。
*
卫西回到阳间,二徒弟并一群瑞兽正气氛凝重地等待着他:“怎么样了?起冲突了吗?”
卫西:“起什么冲突?”
二徒弟:“你们谈了什么?”
卫西:“我没跟他们谈啊,我让他们自己聊来着,聊好了让冥差把他们再送回来。”
瑞兽们:“……”
这人的心怎么能这么大啊……
二徒弟看起来也有点费解:“……那你去阴曹司那么久在干什么?”
卫西一听这个话题立马露出愉快的表情,但没等他开口,后方的空气就猛然一震,多出了一道穿着黑西装的身影,正是许久不见的黑无常。
黑无常去拉卫西的胳膊:“走走走卫处长,我好不容易从酆都来一趟,没想到刚好能碰见你在城隍司,咱俩必须得喝上一杯。顺便把开年之后我推选您当阴曹司京城代表的方案给碰一碰,还有那个审批留阳阴魂时顺便将他们介绍到太仓宗工作的提议,我回酆都之后跟阎罗大人提过,他觉得很好!很可行!值得探讨!您不知道啊,阴曹司的GDP很多年没增长过了,大家心里都着急……”
瑞兽们:“……”
朔宗:“……”
天道都要塌了,这两位领导的事业心倒是一点不受影响。
*
阴曹司对天道撑不住这件事情看得很开,大家都是死人嘛,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分别了,更何况鬼道怨气深重,对天道修复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听天由命,过一天算一天。
卫西倒是还记得自己有事要做,一边跟黑无常聊着一边把早上没收拾好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刚合上箱子,就有冥差来跟他汇报:“卫处长,范部长,太仓宗的三位门人已经送回阳间了。”
卫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不过提着最后一个箱子下楼的时候,却猛然听到了舒婉容拔高的哭声:“承殊!!你给我住手!!”
卫西愣了愣,定睛一看,才发现回来的卫承殊和卫天颐居然扭打了起来。
卫承殊眼睛是红的,拳拳往卫天颐脸上招呼,就跟对待阶级敌人似的。卫天颐刚开始受了几拳,后来也忍不住了,暴躁地将小儿子一把推开:“差不多得了!轮不到你来怪我!你想想自己!你觉得全是我的错吗!!!”
卫承殊被他推倒在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起来似乎还想扑上去揍。
宁天的瑞兽们站在一旁,都表现得很沉默,也没有上去劝架的意思。
卫西皱了皱眉,开口:“承殊,天颐,住手!”
客厅里包括舒婉容在内的卫家人全是浑身一震,立刻回首看向他。
卫西站在楼上,威严地看着他们:“宗门内禁止内斗不知道吗,你们为什么打架?”
卫承殊:“……”
卫天颐:“……”
舒婉容:“……”
二徒弟此时上楼,将他收拾好的最后一个行李提起,同时看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卫西……你真是……”
卫西:“?”
二徒弟半晌后摸了把他的脑袋,很疲惫似的下去了。
卫西不明所以,下楼后还叮嘱卫天颐父子:“我去修复天道,你们在宗门里好好看家,不许再打架了知道吗?”
卫天颐【= =】地看着他,脸色倒是没之前那么白了,似乎是默认的意思。
卫西有点操心,怎么自己人还跟自己人打起来了呢,自己的门人还真是难懂。
此时卫承殊忽然一个轱辘从地上爬了起来,闷不吭声地冲进了厕所,随即叮铃哐啷地一阵响动,神情阴郁地提着自己的铁皮水桶冲了出来。
舒婉容抽泣了一声:“你去哪?!”
卫承殊一甩抹布,冷冷道:“擦石碑!不行吗?!”
卫西的忧愁这才消散,欣慰地看着他的背影,多勤劳的门人啊。
瑞兽们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家里一个正常的人居然都没有。
但临离开前,闷不吭声擦石碑的卫承殊忽然出声叫住了卫西:“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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