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征默默地把小腰包递给隋简,一如既往地沉默。
殷雪瑶抱臂,在一旁凉飕飕道:“原来这小腰包是要给隋简的呀,我看你都摆弄好久了也没送出去,还纳闷呢。”
周远征:“……”
隋简既感动又想笑,最后还是笑出来。他把小腰包系在身上,对他的师兄们认真地道了声:“谢谢。”
随即他翻身骑上墨云,祝麟自然地与他共乘一骑。
隋简的目光一一掠过与他一起长大的师兄姐们,心中有百般不舍,总觉得似乎还有话想说。
他嘴唇翕动半晌,想说声“再会”,却又不知再见是在猴年马月,遂只道了句“珍重”,便再没有回头,二人一骑眨眼间消失在众人眼中。
天涯路远,有缘总会再见的。
直到人都没影了唐一书还站在原地眺望,赵芸君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莞尔一笑:“快谢谢我吧,没让你多说话。”
唐一书温润的双眼微弯,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知我者,芸君也。”
从离开巫医谷后已经过了小半天,隋简只一味赶路,半个字也不说。
祝麟默默地观赏半天他的后脑勺,双手在他腰间勒紧,将侧脸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安慰道:“师兄,别害怕,你还有我呢。”
隋简淡淡想着,可不是么,我如今只有你了。
其实仔细想想,老天待他还算不错。
隋简甫一降临人世就被爹娘丢弃在一个破庙里,他猜想过,可能是他的生身父母家境不好,养不起他,他体谅他们,但绝不原谅他们。
许是他从小就命硬,在寒碜漏风的破庙里嚎得撕心裂肺,终于在即将被饿死冻死前,被路过破庙的百年难得发一回善心的老叫花给捡走。
老叫花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捡完他就后悔了,本来想找个地方再把孩子扔掉,没想到隋简一把握住了他粗糙的大拇指。
老叫花最终没有再丢下他,认命地拿起破碗,一把屎一把尿把拖油瓶隋简拉扯大,带他一路走南闯北,就当与自己做个伴。
他见识粗鄙,好话都不会说几句,连名字都能取成“随拣”的人,又能指望他给孩子做什么好榜样?
于是老叫花唯一教给隋简的可以称之为“道理”的,便是怎样生存——甭管用什么手段,活下去才是真本事。
隋简尚在懵懂的年纪就见识过太多人心险恶,所幸除了偷鸡摸狗,他再大的恶事也没机会去做,好歹没有因为自己的处境而长歪,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
一直到他十三岁那年,老叫花身死,他机缘巧合下被师父捡回无妄宗。
谢寒子是个霁月风光的大人物,他悉心教导隋简武功,尽最大的努力让他活得自在,甚至拨乱反正,重新教他做人的道理——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本心。
后来江湖上发生了许多事,谢寒子也死了,他又被祝麟捡回了烛龙教。祝麟当然不会想教他什么,却无心插柳,不知不觉教会他如何爱一个人。
如今他与师兄弟们再难回到从前,身边也还剩一个祝麟。
兜兜转转,一切或许命中早有注定。
隋简的声音迎着风,传到祝麟的耳边显得有些飘忽,只听他状似随意道:“祝麟呐,等找到了解药,事情都平息之后,我们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就我和你,再不管江湖上的破事了。
祝麟一愣,一时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隋简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安静地等待他的回应,心道你要是再给我整出踏平江湖那一套我现在就掐死你。
祝麟无意识地注视着眼前隋简发间飘扬的发带,沉默无语。
按理说这几个月的时间,他那倒霉老子的血海深仇他都已经报的差不多了,谢寒子已死,无妄宗又分崩离析,当年围剿烛龙教的那些人如今老的老死的死,到现在一个能打的也没有。
现在只剩下胆敢动把主意动到他头上的武林盟主,以及给他下药的那个藏头露尾的龟儿子。
可若是如隋简所言,一切都结束以后,他又要做什么?
祝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的人生被仇恨贯穿了始终,就连他刚开口学会说话,讲的第一句话也不是“娘亲”,而是“杀”。
他这样的人,也配有自己的生活,配得上他怀里的人么?
隋简说完那句话以后祝麟半天没有回应,他心焦地想,难不成祝麟真的还想回到烛龙教继续当他的魔教头子?
一直扶在隋简腰间的双手陡然收紧,祝麟温热的胸膛紧贴隋简的后背,只听祝麟愉悦道:“师兄,结束后我们成亲吧。”
不论我是否配得上你,不管你今后会不会在某一天后悔喜欢上我这种人,我都不会再放手了,师兄。
隋简听完这话吓得一把勒紧墨云的缰绳,墨云紧急停下,差点把马背上坐着的二人给甩出去。
隋简僵硬地回过头,仿佛刚才耳朵突然聋了似的问道:“你说……什么?”
祝麟偏过头,表情十分坦然的又说了一遍:“我说,师兄,结束后我们成亲吧。”话尾音调上扬,撒娇一样。
隋简的脸颊不禁开始发热,鼻尖都沁出了汗珠,他两只手不断给自己扇风,嘴里呼呼喘着气,心想祝麟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怎么就说到成亲了呢!
52书库推荐浏览: 巨咸 年下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