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你长得有些像……我从前的一位朋友。”
他极有兴致的坐在我身旁,并且期待着我讲下去。
我望着他怀中的酒道:“有故事无酒没兴趣。”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酒坛,毫不吝啬的全都予了我,欣喜的将红布打开,浓郁的酒香飘散开来 。
我大灌了一口,辛辣入喉,才觉得身在纷扰人世,我望了望天边浮云,觉得自己有些像五文钱就能听一大段故事的说书人了。
故事应该怎么说呢?十七岁时也就是五年前的秋天,那时候我还是东宫太子,也还没有遇见明安,也就是今上。
那时的长安繁华更胜从前,望着扑粉擦胭脂的美娇娘,又见背琴疾步的书生,行在路上心中甚是感慨。
我初见默染时,他也是这样背着琴囊,一身淡色衫子。
那时父亲也还在世,那日秋阳高照,在父亲书房中受了一顿训斥,心中自是不快,只低头郁郁的走着,不小心迎面撞上一个人,不!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块木头!
正要发脾气,那块木头的主人却率先开了口,微微勾了勾嘴角:“公子无事吧!”
我摸着渐渐鼓起来的额头,疼的直吸凉气,斥责道:“大胆!竟敢冲撞本宫……本公子!”
木头的主人赔礼道:“是在下的不是,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眼里疼出了泪花,抬起眼皮看向那块木头的主人,这下一腔怨气迅速瓦解,脸上的怒气也换成了平日里的笑容。我那时一定像是一个登徒子。
直到遇见木头的主人之前,我虽然名义上占了断袖,但事实上我既不曾养过男宠,更不曾近过女色。
虽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衫,却像极了三月迎着暖风盛开的牡丹花。
不到春园,怎知春色如许?如今面前站着一位三月牡丹花似的人物,其它春色也迅速暗淡下去,我眼中只有面前这朵牡丹花。
我望着从琴囊中的探出的琴穗,笑道:“无事无事。”
“那在下告辞。”飘飘然一礼,就要告辞。
我急忙拽住他的袖子,上面绣着的暗纹精致错落,想必是哪位世家公子。我说道:“公子会弹琴?”
“是。”
“那本公子想要一听雅音,不知可否?”我琢磨了半晌,才蹦出这句话,不知是否唐突了佳人。
木头的主人略一尴尬,随后不出意料的拒绝了我。
这下轮到我尴尬了,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定定的立在那里。
“故事的开头不错。”那人拾起一片枯叶在手间。
我又喝了口酒,身上开始发热,遂脱掉外衫,继续道:“我与他的缘分都花在相逢上了,所以结局才会那般潦倒。”
小云是我在云梦泽收养的一个孩子,在我收养他时,他已经忘却前尘,有时在家中寂寞,我便会偷偷的带着他出去买麻糖。小云那孩子也是极懂事,平时只以哥哥唤我。
哥哥,我也曾这样唤过另一个人。
自从与父亲争执后,父亲一怒之下又将我禁足家中,但我仍旧换了便裳避人领着小云到街上买麻糖。
“哥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小云在我身后跟着,一脸纯净。
我深秋天仍旧袖着一把扇子,妄作风流道:“去买麻糖吃。”
“麻糖?”小云一听是麻糖,立刻蹦了起来,扯着我的袖子欢呼。
我望着小云点头道:“是。”
“哥哥也喜欢吃麻糖吗?”
我望着路边纹丝不动的柳丝,就像几年前我仍在母后膝下时也是这般天真,不由怅然道:“喜欢。”
“那我们就多买些,这样我们被关在屋子里的时候就可以不怕没吃的了。”
我揉了揉小云的发,笑道:“当然可以。”
路过麻糖摊,小云抱着一大袋的麻糖,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
小孩真是好哄,记得他刚醒来时日日夜夜啼哭,看他如今这般模样,倒也是幸事。
不记得有不记得好。
“你赔我的麻糖……!”
刚出神一会,小云的哭声就传入耳朵。
只见一名红衣男子正冷冷的站在那里,歉疚的看着哭哭啼啼的小云,刚刚买的麻糖洒了一地,我还看见小云手上的鼻涕和着泪都蹭到了那男子的衣衫上……
男子却还是一脸淡定,连眉头都未皱一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我宫忙上前去安慰小云,皱眉道:“看见小孩子难道就不知道让让路吗?”
小云却边抹鼻涕边道:“神……”
哦……,我知道了,小云说他是个神经病,如此便无甚可计较的了。
我头舒展,取出帕子去擦红衣上的污渍。
男子往后退了几步,像避蛇一般身形利落,打着手势:“在下不敢。”
哦,原来是个哑巴,可惜了这般好的样貌。
小云指着他哭道:“神仙哥哥刚才帮我赶走了狗。”
神仙哥哥?我抬目想细细瞧他,谁知与他正四目相对,我那看疯子般的目光收回不及,被人逮了个正着。
那人弯腰一礼,眼中藏不住的惊喜,手也乱七八糟的比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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