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楚泽的日子怎么过的,凤云卿简直无法想象——三百年期限已到,约定的人未如约归来,楚泽从满心期盼一步步跌入深渊,震愕、绝望、心如死灰,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为那尚未碎裂的灵玉,为那微末的希望活着。
而几个月前,那个负心人出现了,在楚泽选择用生命完成魂锁之约时,他终于回来。
怒火燃尽凤云卿的理智,她心疼得无以复加,铺天盖地的暴戾不受控制地席卷而过。
“起来!”凤云卿强行催醒李仁机,喝道,“滚起来!”
李仁机的记忆还停留在和楚泽争论前,体内倏地一阵气血翻涌,一股滚烫的血冲到大脑,冲破了某些束缚……他像个受惊的肥兔子,唰地蹦起来,又一屁股跌在地上。
他听见凤云卿怒道:“李仁机!那个凡人在哪里?!”
“我要杀了他!!”
李仁机狼狈地坐在土里,花了整整三秒弄清楚状况,脸色唰地变得惨白——他想起来了!
楚泽封住他的记忆,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知晓全部真相的妖!他要独自赴死,这封印记忆的法术可能会在他死后失效……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拼命阻止他,因此一不做二不休,竟然强行把他封在地底,进行长达七十年的休眠。
七十年,对一颗人参精来说不算什么,也就是睡了长长一觉,但对于米曜……那便是他在凡世的一生。
等米曜垂垂老去,化作白骨重入轮回,一切都晚了!
楚泽是要彻底抹除自己的一切痕迹!
他怎么舍得?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
暴怒的凤云卿载着惊慌失措的人参向人界赶去。而此时,黄泉。无数妖怪在幽都集合,不同种族的妖怪形成不同的兵阵,均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昏暗的天空如一张巨大的帷幕,将万里焦土与数不清的妖怪遮掩在其中。现场没有妖怪交谈,气氛一片凝肃,唯有狂风自天边而来,发出呜呜的呼啸。楚泽与众族长立在半空,俯视脚下绵延数里的士兵。
他们都只是普通的妖怪,却为了捍卫自己家园,破釜沉舟,舍生忘死。
如果自己也能为妖界做点什么……也就是今天了吧。
箭在弦上,楚泽侧头,最后一次询问雪鹄长老:“你们族长还没到?”
长老低下头,心里万分着急却不敢表现出来,只为凤云卿开脱道:“族长必是叫什么事儿耽搁了,一会儿赶到会直接下九幽。这段时间,便由老朽暂代其职。”
楚泽颔首,面沉如水。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楚泽一挥衣袖,声音如雷在每个妖怪耳边炸响:
“出发吧。”
……
外界即将掀起腥风血雨,这世间仅剩的安宁之地,便是米曜的梦乡。
他的梦里在下雪。
大雪纷纷扬扬,覆盖住米曜的身体,他仿佛也变作一片雪花,随风起舞,沉沦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无处可归,无人可依。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他终于飘累了,落在一颗光秃秃的树枝上,日光一照,他即将融化。
从此归尘归土……永恒地消亡。
正在这时,他蓦然听见有谁在呼唤他,那声音似乎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模糊不清,隔着什么似的,还有点儿莫名的熟悉。
他用仅存的意识思考这是谁在说话,亦或是,谁在向他告别,一阵尖锐地刺痛却拉扯住他的神经,刹那间,所有虚幻潮水般褪去,他猛然睁开眼睛!
一个肥硕的人影挡在他面前,肩膀被一柄剑洞穿!
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病房,他听见一个女人尖利的咒骂:“让开!!我要杀了他!!”
凤云卿刚找到这间病房,便祭出翡冰,用尽十成灵力一剑破开结界。她暴怒之下毫无理智,持剑冲上去便刺向病床上的米曜。
要不是李仁机及时帮他挡了这一下,米曜早就死透了。
米曜脑袋疼得快要炸裂,刚被强行拉出死生咒中附带的催眠术,他耳中嗡嗡作响,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没想到下一刻,凤云卿一脚踢开李仁机,长剑一指,对准米曜脆弱的脖颈。
李仁机大骇:“住手!”
“姑奶奶我求你了!你不能动他,你他妈是要楚泽现在就死吗?!”
凤云卿眼眶通红,气质全无,看上去就像个前来索命的厉鬼。她目光森寒地对向米曜,剑尖朝里挪了一毫——鲜血瞬间从血管里涌出,打湿了米曜的病服。
米曜面色煞白,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
“……楚泽怎么了?”
凤云卿怒极:“你还有脸问楚泽?!他还被你害的不够惨?!”
米曜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面前两人,一片死寂。
李仁机生怕米曜接受不了,喝道:“你不会好好说话啊,不会我来说!”
“闭嘴!!”凤云卿的剑还抵在米曜脖子上,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这时,他们听见米曜道:“让她说。”
他的身形摇摇欲坠,面色从白转青,看上去将死一般,分外可怖。
凤云卿冷笑:“好好!米曜,你害了他这么多年,还不够么?!”
“当年你给他上了魂锁!仙魔大战为保下你的魂魄,楚泽甘愿把魂锁期限延长到生命终结!”凤云卿越说越气,剑尖不稳地颤抖起来,大片鲜血顺流而下,她犹不解气,爆发道,“你骗他说三百年后回来,却食言了整整三千年!这三千年他怎么过的你知道吗!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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