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十分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出谷的路上醒来的,而现在,苏夜显然还没找到机会搜他的身,他怎么就醒了?不知怎么的,苏离突然想起了那个阴森森的梦,判官宣称要将十年寿命还给他,还让他立即返回人界。
从父亲去世,到苏离被霍白逼得坠落深渊,不多不少,刚好十年。
难道……他重生了?
苏离琢磨了一会儿,忽然一笑,不管是不是重生,反正现在发生的事和记忆里不一样了,不如让这种变化更大些,最好完全颠覆原来的轨迹。
苏夜乍一见他笑起来,有些莫名其妙,还以为这个娇贵的弟弟伤心过度,有些不正常了。人疯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苏离身上有摄魂术的秘密,苏夜打定了主意要学会父亲的一身本领,暂时不能让苏离出事。
“你想好了没?”苏夜问,“以后你跟我、我阿娘,我们三人一起生活,待以后我们兄弟学成父亲的本事,就杀上那些所谓的正道仙门,替父亲报仇雪恨!”
两天前,三大仙门围攻药师谷,苏药郎孤身迎战大光明宗的宗主和莫愁山的长老,双方打成了平手。苏药郎重伤不治,另外两个人身中剧毒,被弟子连夜送回门派救治,如今药师谷外就剩下一些高阶弟子,试图攻破谷口的铁傀儡守卫。对于苏夜和苏离来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们迟早要去找那些仙门算账。
“想好了。”苏离慢悠悠地说,手指抚上领口的绳结,解开了身上的粗麻孝服,内里是一袭鲜艳而飘逸的红衣,腰间挂了个小木偶,衬得少年青春飞扬,鲜活灵动。
“苏夜,摄魂术就不要想了,你没那个天分。不管你在我身边打探多少年,我都不会教你的。”苏离笑着说,“现在我要跑了,你准备好了吗?”
“跑?”苏夜没反应过来,脱口道,“父亲还没下葬,你要跑哪里去?”
“我昨夜就把爹爹安葬了,不信你打开棺木,看看里面还有爹爹没?”苏离冷笑,“你们母子两个忙着找功法秘籍,找寸心灰的配方,居然没注意我把爹爹的遗体偷换了,两只白眼狼,还有脸跟我做一家人?”
这话是真的,苏离昨夜就将苏药郎的遗体火化了,回到灵堂正是精疲力竭的时候,不然不会被魏兰漪这种不入流的小伎俩放倒。
昨天,苏药郎在苏离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苏离几近崩溃,独自抱着父亲的尸体,发了疯似的不准别人靠近。苏夜本想见父亲最后一面,却被魏兰漪拎出去,勒令他去找东西。苏夜一直认为父亲对苏离太过溺爱,把弟弟养得身娇体弱,不适合继承摄魂术。他想学会父亲的全部本事,重建昔年的天罗教,令正道仙门俯首。他听了阿娘的教诲,将悲伤深藏于心,趁这个时间把药师谷的每个角落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一无所获。
万万没想到,在他忙于寻找父亲衣钵的时候,苏离竟然没闲着,还偷偷把父亲葬了?!苏夜一个健步冲到棺木前,用蛮力推开棺盖的一角,发现里头果然空空如也。
“你!”苏夜怒视站在窗边的少年,厉喝,“你把父亲葬在何处了?”
微风从窗洞灌进来,掀动着艳丽的红衣。面对苏夜的质问,苏离一摊手,耸了耸肩,道:“我猜你这两天连一盆猫尿都没找到,以为东西在我和爹爹身上,现在想搜我们的身了?”
“苏离!我只想知道父亲现在何处!”苏夜向他逼近,一边活动拳头,眼神极其可怕,“至于其他的东西,我会一件件从你身上拿过来。”
苏夜自小蛮横,又学了一身用毒的本事,苏离手上没有傀儡,很难在近身战里赢他。不过,苏离根本没想过要和苏夜动手,父亲生前受了这对母子的照顾,十几年的情义,苏离记在心里。上辈子要不是苏夜实在太离谱,居然给他下催/情药,他不会做得那么绝。
苏离知道外面的人就要攻进来了,药师谷根本守不住。很快,谷里就会乱成一片,想尽快摆脱苏夜和魏兰漪,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苏离闪身退到门外,正好看见魏兰漪背了两个包袱上楼,两人一打照面,魏兰漪用尖细的声音大喊:“你……你这一身像什么样子!阿夜,还不快把你弟弟拦住!”
“外面的人还有半个时辰就攻进来了,我劝你们快跑。”苏离一跃而上高楼栏杆,双手扒拉着横木,作势要往下跳。
苏夜从灵堂冲了出来,怒不可遏:“放屁!父亲的铁傀儡连那些仙门宗主、长老之类的都攻不下来,更何况他们都被父亲打伤了,现在外面只剩一些修为低微的弟子,他们能有本事?”
“你就是太自大了,一直仗着爹爹的威风做蠢事。”苏离眯了眯眼睛,冷冷道,“若不是你去外面抓人炼药,那些修仙门派怎么会查到爹爹的隐居之处?苏夜,今日一别,你最好祈祷以后不会再遇见我,否则……”
他没有说否则怎么样,最后的字音一落,抓着栏杆的手就松开了,整个人从高楼下坠下去。
微风徐徐,吹动红色的衣衫。下面校场站满了披麻戴孝的仆人,白茫茫一片,跟下雪似的。众人看见小少爷从楼上跳下来,原本整齐的队伍开始松动。
“苏离,你跑什么?”高楼之上,魏兰漪扑到栏杆前,用涂满了蔻丹的指甲指着苏离,尖叫,“下面的人都愣着干嘛?给我拦住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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