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_绞刑架下的祈祷/祈祷君【完结】(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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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贺穆兰,或者花木兰作为一个给予馈赠之人,所站的角度却和阿单卓完全不同。

  有过施与经验的人都知道,所有不含私心的付出善意的那一方,都是希望“得到”的人过的更好的。施与者希望能通过他们的“施与”,让对方摆脱某种不好的境遇,让生活变得更好,而不是追求某种报答或者虚假的名气。

  报答和名气只是那种“善意”带来的附加品,一种额外的惊喜。

  正是如此,所以贺穆兰对于花木兰努力坚持了这么多年,却最后还是没有得到一个完美的结果,至少是像阿单卓那样让人不生遗憾的结果产生了一种遗憾和难过。

  她并不知道丘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王氏的遮遮掩掩支支吾吾到底是为了什么。现代人的处事方式和她的理智告诉她,此事最好的面对方法就是如阿单卓说的那样,反正丘林豹突已经“死”了,而王氏既然没有受到赈济也能好好的过上一年,不如现在就撒开手去,随她继续生活。

  可是她就是很怄。

  怄的胸口像是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到底是为什么啊……”

  贺穆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弄明白,根本就睡不着吧?”

  “呼……喝……”阿单卓的鼾声如雷,“嘘……呼……”

  “这孩子,应该跟着我东奔西跑累着了。”贺穆兰摇了摇头,“这呼噜打的,跟飞机丢炸弹似的。”

  还是一根筋过的比较幸福吗?说睡就睡。

  在和阿单卓jiāo流了一阵后,贺穆兰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但至少有人说说话,那股郁气发泄出去了一点。

  她也觉得初来乍到就去bī问一个寡母“你儿子怎么死的,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些不妥,毕竟如果真有什么冤屈的话,王氏应该见到她的时候就开始将自己的委屈诉诸出来了。

  她的态度明显是心虚,而不是愤怒。

  贺穆兰和阿单卓的晚饭是在这里用的,因为是给守墓人准备的屋子,所以这里有灶房,柴火都是些枯枝,并没有大块的木头。

  王氏平日里热食应该吃的很少。

  见到这种qíng况,贺穆兰和阿单卓帮王氏劈了一堆柴,待知道平日里连水都是要到山下一条小溪中去打的,又默默的把她的水缸给装满了。

  晚饭吃的可以说食不知味,王氏连jī都没有养,灶房里也只有一些米面和不易坏的腊味。野菜是阿单卓出去挖回来的,大概是因为她力气小开不了地,挑肥也不容易,虽然有大片的空地,可是连菜都没有种上一亩。

  贺穆兰不知道该是失望还是难过,花木兰曾经勒紧裤腰带也要养活的一家,现在把自己的人生过成了这样。

  她甚至不敢继续追问,怕这个妇人真的qíng绪波动到会去做什么傻事。

  毕竟贺穆兰从一开始见到她起她就在哭,一点也不像是什么坚qiáng的女xing。她甚至没有在牢狱中还保持着希望的张李氏让人能够放心。

  所以贺穆兰只能自己在这里辗转反侧,自己把自己堵个半死,在问还是不问里反复挣扎。

  妈的!

  不想了!

  贺穆兰又翻了个身。

  明天就走,去下一个地方!

  .

  沙拉沙拉。

  嘎嘎嘎。

  奇怪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了过来。这声音太小,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可是贺穆兰早就被之前常过来“夜袭”的游侠儿们锻炼出了非凡的警觉xing,一听到这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立刻坐了起来。

  这是挑开门闩后,悄悄推门的声音。

  没有睡着的贺穆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并且拍了一□旁睡着的阿单卓。

  他们睡的是侧房,王氏原本是想把主屋让给他们的,结果贺穆兰和阿单卓都没有接受,从马上卸下了垫子和毯子,王氏又找出一chuáng褥子,就这么睡着。

  阿单卓呼噜震天,贺穆兰轻拍一下没有拍醒,再推一推他也只是翻了个身子继续睡,贺穆兰听到脚步声已经进来了,当下顾不得其他,立刻抄起手边的磐石,垫着脚尖移到了门边。

  这里面住的可是单身的妇道人家,到底谁大半夜会偷偷闯到人家坟墓边来?

  贺穆兰将下唇咬的死紧,恨不得冲出去直接把那人揍扁了。

  从门口进来的男人一进门就一愣。

  “怎么堆了这么多东西?下山去采买东西了吗?”那男人摸了摸脸,“难不成知道我要回来?”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王氏主房的门口,贺穆兰已经紧张的准备拔剑了,他却停下了脚步,径直往侧房过来。

  ‘罢了,她应该睡得正熟,还是不要吓醒她了。我回屋子先睡一觉吧,晚上赶路实在太辛苦了……’

  他一边捂着锁骨,一边打了个哈欠。

  贺穆兰见他熟门熟路的往小房间走,顿时心中不悦。

  这般熟悉,又是个男人,实在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若是他刚才要进王氏的房间,她就只能一刀把他的腿给打折了,可是现在他往小房间走,贺穆兰的眉头这才松了一松,闪身躲在角落里。

  “有两个月都没回来……”那男人听到了房间里发出的呼噜声,顿时怒不可遏了起来。

  这声音就是个傻子都听的出是个男人!

  “妈的,你是谁!怎么在老子的……”他从怀里拔出匕首,就要往前贴去。

  他那熟悉的声音让贺穆兰一下子想起了他是谁,立刻拔出磐石,从yīn影里走了出来,一下子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位老七……”贺穆兰冷哼了一声,“你还真是yīn魂不散。怎么,是想念被我用剑架在脖子上的滋味了?”

  “该说yīn魂不散的是我吧?我们都放你们走了,你居然跟着我到……”豹衣男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半,突然愣住。

  他身上有伤,走的不快,这些人明明是在他前面走的,所以才到了这里。

  他们不可能是跟着他过来的!

  “你到底是有多好寡妇?”

  贺穆兰突然想到了那“老四”打趣他的话,恨地手中的磐石又往里送了一些,使得他脖间一痛,闷哼出声。

  “你简直丧心病狂,这可是丘林莫震的坟茔!”

  “我当然知道这是谁的坟茔,你这个疯子到底……”

  贺穆兰的声音终于还是弄醒了阿单卓,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莫名其妙地问道:

  “花姨,怎么了?大半夜你在和谁说话?”

  看到阿单卓,贺穆兰脑中突然电光火石的想通了一些问题,她有些震惊的松开了手中的磐石,脸色大变地问道:

  “你是丘林豹突?”

  听到贺穆兰一口报出自己的名字,“老七”眯起眼睛:“你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字?又在我的家里?”

  “家里?这也叫家?”贺穆兰气的将手中的磐石往地上一掷,重剑落地时的“匡仓”声震醒了这间“阳宅”中所有的人。

  贺穆兰满腔的郁气终于找到了出口。

  “你问我是谁?”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骇人的神采,语气中有一种莫名的悲痛失望。

  “我便让你知道,被你在路上劫了道的我是谁……”

  一种莫名的惶恐不安和巨大的压力让丘林豹突喘不过气来。

  他的心跳的像是要碎裂开了。

  贺穆兰咧开了嘴,像是自嘲一般地说道:

  “吾乃怀朔花木兰。”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在晚饭之前。今日休假可以好好码字啊啊哈哈哈终于不加班一次!

  小剧场: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骇人的神采……

  阿单卓:就是这个光!就是这个光!这熊孩子要被揍屁股了!

  ☆、第101章 我有罪

  哐当。

  丘林豹突在听到贺穆兰报上姓名时,几乎是肝胆俱裂的丢下了手中的匕首。

  贺穆兰悲痛失望的眼神像是一把刀子,将丘林豹突一颗心搅得稀烂,痛的他几乎站不直身子。

  羞愧、自我厌恶、难过、愧疚……许多许多无法诉之于言语的qíng感让他捂住了自己的脸面,对着贺穆兰跪了下去。

  “呜呜呜,呜呜呜啊……”

  他像是一个受了重创而绝望之人一般嚎哭了起来。

  “花将军,我羞愧……”

  “我羞愧yù死啊!”

  ***

  贺穆兰经受了这一遭以后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当阿单卓知道这个落糙为寇的同龄人居然就是丘林将军的儿子,神色十分复杂。

  丘林豹突哭的像是自己被bī落糙为寇似的,但是贺穆兰和阿单卓是当事人,自然知道他不但不是被胁迫的,而且在那群qiáng盗里应该还是受照顾的一个。

  至少那群qiáng盗愿意为了他放掉他们这个“大肥羊”,被胁迫之人可一般没有这个待遇。

  这些qiáng盗虽然二了点,但兄弟义气确实是感受的到的。

  贺穆兰闭了闭眼,不想看他。

  这丘林豹突和他母亲果然是母子,都这么爱哭。

  王氏穿好衣服,从主屋里奔了出来,待看到自家儿子跪在地上痛哭,就知道这位“花木兰”知道自家儿子没死的事。她下午才刚刚说的谎,此时谎言被揭破,顿时脸上又青又红,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的qíng感让她喘不过气来。

  王氏从未见过自家儿子哭的这么伤心,即使是她以死相bī让他儿子离开时,他也未曾这般难过。

  她哆嗦了一下,此刻她才真正的感受到夜寒。

  “这全是我的错,不管豹儿的事……”王氏有些惊慌地张开了口,“是我让他那么做的,我让他跑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穆兰再也难以忍受的跪坐下来。“先不要追究谁的责任,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官儿,也不是为了来给谁定罪而来到这里的。请请你们也考虑一下我这个只想探望下同袍家眷者的心qíng吧。”

  “请都坐下来,至少让我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贺穆兰少见的严肃吓得阿单卓一惊,立刻跪坐了下来。

  丘林豹突一边用袖子擦着眼睛,一边抽泣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一般,好半天发出的都是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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