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撸起袖子。
“蛮古大人搭把手,帮我把桶拿出去再刷一刷,这桶将军要用了,明天身上就要长疙瘩了!”
他不说还好,说了贺穆兰伸头一看,顿时吓得要死。
这这这……
这也号称刷过的,保证gān净?
库莫提给她用的桶才叫gān净好吗?跟舔过似的!
贺穆兰见奴隶和亲兵都快打起来了,当下立刻把那木桶往肩上一扛。
“你们别争了,这桶我自己洗!”
jiāo给谁洗她都不放心!
“我去火房!”
蛮古和花生见贺穆兰扛桶跑了,对视一眼后各自分开。
“哼!”蛮古冷哼,“一个军奴做到这般胆大,离死也不远了。”
‘哼,你懂个屁,主人的秘密只有我知道!’
花生qiáng忍着恐惧,捏紧了拳头。
‘就算被揍死,我也要维护主人的尊严!’
贺穆兰扛着桶回来以后,发现花生和蛮古已经把热水都准备好了。贺穆兰感激地把水全部倒进桶里,花生自觉的去门口把风。
“将军你慢慢洗,我在门口,就算陛下来了,我也不会让他进来的。”
“你不必……”
贺穆兰刚想说不必这么紧张,突然想到他是把自己当成“阉人”的,顿时脸色古怪地看向门口,连道谢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
“那你守好,有人硬闯你就叫唤几声提醒我。”
这也算是……
错有错着?
***
贺穆兰升上了将军,开始了独睡一帐、一日三餐、想什么时候洗澡就什么时候洗澡的*日子……个屁啊!
“将军,天亮了,你该起来了!”
蛮古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在贺穆兰头顶响起,然后是大掌一挥,直接把他的被子掀开。
“咦?这chūn天了,你睡觉怎么还穿着夹衣啊?”
天亮了……谁在叫她?已婚少年?路痴?
贺穆兰迷迷糊糊地张开眼,被面前放大的黑脸吓了一跳。
“吓!谁准你擅自闯入本将军的营帐的!”
“咦?不是亲兵喊你起chuáng吗?老子以前当将军的时候都是亲兵喊我起chuáng的啊……”蛮古纳闷地挠了挠后脑勺。“起来!吃饭!你还要练武呢!”
贺穆兰揉了揉眼睛爬起来,见四周还是黑的,绝无“天亮了”一说,顿时苦笑着道:“蛮古将军……”
“将军喊我蛮古就好!”
“那蛮古,你以前那个亲兵是谁?可能让我和他沟通沟通?能把自己主将从被窝里拉出来,这得有多大的胆子啊?”
她一向是醒了就没法睡的体质,只能认命的起了chuáng,开始穿戴。
蛮古听了贺穆兰的话,突然一愣,声音有些低沉。
“没……没了。”
“嗯?”
“我那个亲兵,有一次随我冲杀,为了护我死了。”
蛮古低沉的声音在帐中响起。
“王将军说,我死了那么多亲兵,让我做亲兵,算是还债。”
贺穆兰系着腰带的手一顿,诧异地看了过去。
人高马大的蛮古搓着手掌。
“我没想让他们死。我只是……总是忘了身边还有人。我的那些同火早就不在了……”
对于这样的主将,贺穆兰当时是十分厌恶的。
经常一杀就杀红了眼,跟着敌人就杀入了险处,而且从来不肯承认是他自己指挥的失败。
虽然他战功立的多,杀的人也多,但死的人更多。
可蛮古这个人,有时候实在无法让人恨起来。他直线条的连让人骂他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他其实不适合领军。
但他又确实厉害,在战场上,一个能够杀入敌营的猛士,往往如同催眠一般会激起许多人的悍勇之气,杀他个昏天暗地。
这和领军之能无关,纯粹是个人的武勇造成的影响。
虽说当她的亲兵是为了能早点出头,但这么一个鲁直又爱面子的人,愿意来当她一个rǔ臭未gān的小将的亲兵,想来心中也不是对他那些死去的部将们一无所感的吧。
王将军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王将军很少做没有目的的事qíng,他应该是想让蛮古了解什么吧。
所以贺穆兰抓住了他正在胡乱搓着的手。
“不要再想你那些同火了。”贺穆兰说道,“他们也不愿意你变成这样。你还要继承他们的遗志,光宗耀祖才是。他们死了,他们的妻儿该怎么办呢?有你这个故人在,也许还会对他们家有所照拂。若是连你也死了,那就真的再也没有希望了。”
她听说蛮古也是普通军户出身,刚来军中的时候,甚至穿的还是布甲。
他的那些同火,大概也是出自差不多的家庭。
蛮古虎目含泪,点了点头。
“是,谢花将军开解。”
“那就好……”
“是我以前想岔了……”蛮古反手抓住贺穆兰的手。“你真的能挣钱,带我挣一个!”
咦?
啥时候剧本改了画风?
贺穆兰诧异地拉了拉手掌,蛮古攥的死紧,贺穆兰随便拉了两下,见没拽出来,也就停止了拉扯。
“我的钱用的差不多了,前几日弗立卓的媳妇儿来信,他的儿子也没了,问我愿不愿意娶她,她实在活不下去了。”
弗立卓是他一个火伴的名字。
蛮古彻底豁出去了。
“我现在不是将军,娶她算是委屈了她。我得赚点彩礼,也要再拼个前程,不能用亲兵的身份去娶她。弗立卓的老婆年纪大了,我不能再让人笑话她是胡乱嫁了人的……”
“你还没娶妻?”
贺穆兰好奇地问。
“军中三四十岁没娶妻的光棍一抓一大把!我没娶妻有什么好奇怪的!”
蛮古恼羞成怒地嚷道。
“好,我答应你!”
贺穆兰回答的gān脆。她知道有的将军是不给亲兵分东西的,因为亲兵的一切所得都是将军赐予。
不过她的规矩就是她想怎么来怎么来。
谁也管不着。
蛮古欣喜的放开了手。贺穆兰穿戴好衣甲,出门准备练武。
天确实才蒙蒙亮,可她的帐外已经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大片人。
阿单志奇,那罗浑,胡力浑,吐罗大蛮,普桑普战兄弟,除了去了柔然的狄叶飞,在古弼身边当侍官的若gān人和已经高升至裨将的杀鬼,贺穆兰原本的同火都已经在这里了。
他们带着几个自己的心腹,见贺穆兰出来,这才开始有了动作。
“一起去练武吧。”阿单志奇这样说道。“你现在当了将军,倒比以前懒了。以前这个时候,应该起来给我们做饭了呢。”
那罗浑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苦笑着说:“我是练不了武了,给你们当个裁断还可以。”
贺穆兰看着昔日的火伴,再看看露出怀念神色的蛮古,咧出一个笑容。
“大清早就来找打,那我就满足你们了!”
“将军手下留qíng!”
“给我在兄弟们面前留点面子!”
帐外,一轮旭日刚刚升起,照耀的每个人脸上都金光闪烁。
听闻到将军和百夫长们已经起chuáng练武的士卒们纷纷爬了起来,出来看热闹的看热闹,练武的练武。
右军这片新划出的营帐里,这群重新整合成一军的部曲,出乎所有人意外的相处融洽。
无论是将军还是普通的士卒,脸上都充满了说不出的动人神采。
那是希望的光芒。
如此的令人向往。
☆、第188章 番外他是一个渣攻
“阿姊,它叫什么名字?”
被“他”从市集上牵回来的它,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是啊,它以后叫什么名字呢?
至于为什么这个小男孩喊它的主人“阿姊”,被它有意无意的忽视了。
它一直觉得叫“朝阳”不错!它生下来的时候,它的妈妈一边舔着它,一边夸奖它像朝阳一般火红。
他将它从yīn暗cháo湿的马厩里拉出来的时候,也爱抚着它的鬃毛,笑着对它过去的主人说道:“这匹马不错,红的耀眼,就是它了!”
既然红的耀眼,应该也有一个耀眼的名字吧?
它期待的等着自己新名字的诞生。
可是它的新主人,这个瘦长的汉子,在沉默了片刻后,张口说道:“它没有名字。它就叫马。”
小男孩一脸失望地拍了拍自己。
“什么嘛?就叫马?一点气势都没有!”
是啊,它是马,但为何就叫马?
它难过地低下头,感觉连自己身上的毛发都没有那么闪亮了。
它是一匹三岁多一点的马,出生在一个黑暗的马厩里,和其他的马一起被养大,贩卖来贩卖去。
这个国家似乎经常打仗,能够做战马的马总要卖的比其他马快一些。它被人训练蒙着眼睛听刀枪相撞的声音,听杀猪杀羊的声音,到了三岁,才被拉出来卖掉。
它还记得有人粗鲁的揪住它的鬃毛和尾巴,然后用一根绳子紧紧拴住了它的脖子。它被推翻在地,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坐着人。
它使劲踢腿,直到把自己累的筋疲力尽,这才被人套上马笼头,连脖子和头都被勒紧,然后拉出去,离开它的兄弟姐妹,被人去卖掉。
它离开马厩时,它的妈妈,一匹六岁的母马拼命的嘶叫。它告诉它:“别害怕,你会遇见一位qiáng壮的战士,带着你自由的奔跑!你是最qiáng壮的,不该老死在马厩里!”
这样的命运让它又期待又害怕,直到被这个男人买走。
来到新家的第一天晚上,它遭逢了它马生中的两个挫折。
第一个挫折,它的那个“主人”,似乎是个女的。也就是说,它的妈妈告诉它的“你会遇见一位qiáng壮的战士”,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它成了一位女郎的坐骑。
第二个挫折,它没有名字。
它的主人抚摸着它,却露出十分怀念的眼神,喃喃自语“注定要换的东西,为什么要起名字呢”。
它被一个女人嫌弃了。
这让它已经开始为未来悲惨的命运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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