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就是哪双手想让你和闾毗结仇的!”可敦立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糙:“我自然是护着我的儿子,我这时候怎么会耽误你!”
她将头转向闾毗:“右贤王,我真没有阿妈去抱走月牙儿,我虽不喜欢月牙儿,但也不至于容不了一个女孩儿!”
闾毗露出将信将疑的表qíng:“难不成真是哪位王子?可丽阿妈不是您的奶阿妈么?她背叛您又能去哪儿?”
吴提见闾毗不在bī迫可敦,心中也松了松。
他母亲不得宠已久,全靠后族qiáng大才一直没有掉下可敦之位。如今他实力大减,闾毗却收拢了以前斛律可汗的人马,又在西边破了四水胡,到了不少人马,正是受倚重的时候,不能得罪。
“奴婢似乎见过丽阿妈和索尔满王子身边的侍女接触过几次,不过都是讨论一些女人家的事qíng,没见到有多亲密……”
可敦身边有个女奴突然想起什么事,回报了起来。
“不过从那时候起,丽阿妈晚上就经常出去一会儿。”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点回报!”
可敦银牙一咬:“现在说有什么用!”
“可敦夫人,丽阿妈是您的奶阿妈,管着我们这些奴隶,我们哪里敢……”
“左贤王,右贤王,慈爱的可敦……”此时一个女官进了帐,对着三人抚了抚胸,“我刚刚去王庭四处问过了,有人看到今早丽阿妈带着几个粗壮的女人抱着月牙儿公主,往东部去了。”
东部是俟吕邻氏的地方,也就是可敦的母族所在,吴提大量的糙场都被赐在东部,此话一出,闾毗脸色大变,和吴提与可敦匆匆别过,带着随从和武士就奔出帐去。
“可恶,要让我知道是索尔满算计我,我要将他扒皮抽骨!”吴提一锤帐木,冲着可敦说道:“母亲,最近您也注意些,父亲生病,我们更要恭谨,您最近最好亲自伺候汤药,以防有人不轨,或是鬼祟之人接近父亲……”
可敦自听到那女官回返禀报的话就像是抽尽了全身的力气,说不出一句话来。大檀最讨厌妻妾相争波及到子女,否则也不会活下那么多儿子。月牙儿在女孩里算受宠的,毕竟长得像是汉人而不像柔然人的女孩总是柔美些,如今除了这事,还要去他身边伺候……
可敦捂着脸,无力地点了点头。
“我去……为了你,我去。”
郁久闾毗离开后帐后没多久就带着几百骑兵匆匆离了王庭,朝东而去。第二天,又有几百骑兵出了王庭,朝西而走。
第三天、第四天,都有骑兵出营,分朝东南西北,问起原因,都是得到命令往四方寻找妹妹……
没过几天后,吴提和其他王子这才发现闾毗的人马居然全部分批离开了王庭,再也找不到踪影。
大檀见势不妙,派出使者往不远处那位豪酋的地方去迎接冯阏氏,才得知冯阏氏在十天前早就已经回返王庭,还是他们亲自送走的,当时有王庭的亲卫来接,冯阏氏又表现出非常熟悉他们的样子,这位豪酋夫妻就没有相送。
这下子,再蠢也发现不对了,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面来的消息让大檀彻底坐不住了。
拓跋焘亲率大军,在漠南扎营后舍弃辎重,从东边一人四马奔袭王庭,如今已经直bī栗水……
一旦到了栗水,离yīn山下的王庭,便只有三天的路程了。
而此时奉召前护卫王庭的部族一个都没有到达,闾毗还带着大队人马跑了,吴提的人去了西边征召高车人……
柔然王庭一下子岌岌可危,大檀又气又急,命令巫医熬制虎láng之药,先压下他的病症,叫嚣着要亲自对阵拓跋焘,却被左右大臣和吴提劝服,暂时让吴提暂领军事,进行防御。
***
此时的闾毗,正马不停蹄的朝着西边的高车部族而去。
由于闾毗是从东边绕了一个大圈做出追赶妹妹的样子才往西走的,所以吴提的人马在他们之前就离开了东部的属地,前往高车部族。
吴提剩下的人马全部都是后族的jīng锐,高车部族大多是牧民,一旦真的对战起来,结果不言而喻。
闾毗担心“花木兰”的安危,又早已把高车人当成了自己的附属,既怕魏国人把高车人也当做柔然部族给灭了,又怕吴提的人马先至,杀了“花木兰”这个引起动乱的罪魁祸首。
闾毗对狄叶飞的用qíng至深,由此可见一斑。
闾毗身边的谋臣叫做阳哲,是冯跋提拔的寒门之臣,当年嫡公主乐làng公主下嫁,他被派来混入随从队伍中,帮乐làng公主巩固北燕和柔然的关系。
斛律死在北燕后,阳哲照顾年幼的闾毗,乐làng公主让闾毗奉他为“先生”,对方则喊他“少主公”和“主公”。
闾毗不敢真拿他当下臣,一直尊敬有加。
但这位“先生”其实更关心的是乐làng公主的安危,闾毗知道他心中的那些隐忍,过去装作懵懂无知,如今识得了qíng爱滋味,顿时对这位“先生”亲眼目睹母亲颠沛流离而无法阻止的感qíng产生了一丝同qíng之意,也升起了别的想法。
他拉着阳哲的衣袖,到了隐秘的一边,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早跟魏国结盟,自己的志向杀了大檀一家,登上柔然汗位,为斛律可汗报仇都和阳哲了个明白。至于母亲和妹妹早已被他派人送去了魏人军中保护云云,更是毫无保留。
这阳哲教导他二十年,从牙牙学语开始到现在,从未想过这个孩子还有这样的一面,这种大事还能忍到现在才说出来,待他全部说完,已经是心头剧震,完全无法相信。
如今闾毗的亲母终于可以离开柔然和北燕的桎梏,闾毗心中也有成人之美之意,所以从怀里掏出一枚信物,jiāo予身边的谋臣。
“阳先生,我的母亲和妹妹如今都已经被魏国派出的白鹭官送去了魏人的军中,但我实在放心不下,劳烦先生陪在我母亲身边,多照顾她一二。她虽然一向不需要人担心,但毕竟是妇道人家。”
闾毗把那信物塞入已经愣住的阳哲手中。
“你也知道约定的地点,只要往南再追赶一段路就能找到他们。若看到有打着虎啸之旗的魏将,就向他出示这枚信物,要求去我母亲和妹妹身边照顾。”
“这信物我只有一枚,在柔然王庭被破之前,我不准备去魏国那边,所以这枚信物也用不上了,还望先生保护好自己,也帮我照顾好家人。”
闾毗拍了拍先生的手。
“先生多年来待我如同亲子,我也当你如同父亲一般,我所有的家人如今都在一起了,您也要为我们保重。”
阳哲听了这个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脸上红的发烧,四十岁的人了,却羞涩的说不出话来,只捏着那信物,犹如烧红的烙铁一般,却又怎么都放不开手。
“来人啊,带五百骑兵,护送先生去找那虎贲将军。”
闾毗想起素和君的话,又嘱咐阳哲一句。
“这位虎贲将军另有要任,可能不会和我阿母一起同行多久,你到了那位将军军中,千万不要多问,也不要多打探,等到了后方,自然有人接应你。”
阳哲点了点头,看了眼信物,郑而重之地塞入怀中。他想了想,脸色更红的从脖子上取下一个吊坠,递给闾毗。
“这是……这是原本宫中让我带出的秘药,玉坠之中是空心的,里面封有药散,玉璧薄脆,捏碎可出。这原是为了让公主诞下麟儿的,男子和女子一旦同服,便可让女子更容易受孕。这药原本没用上,后来我也不敢再拿给你母亲,怕你母亲多想。如今放我身上也白费,便给你吧。”
“什么?”
先生把这药带身上这么多年了……
“你莫乱想!我离开故国已久,喜爱这玉坠小巧,留个纪念罢了。”阳哲一见闾毗的样子便赶紧解释:“这药叫颤声娇,得来不易,你爱慕的那女子不是普通女人,我劝你还是早日得手,女人一旦怀了孩子,便更容易对男人死心塌地。”
他也觉得自己给闾毗这药有些卑鄙,可转念一想,闾毗这样的男子,即使配天下何等的女人都够了,更何况闾毗是以正妻之位相许的,两人又qíng投意合,私下盟约都定了,这也不过是增进qíng趣的东西而已。
他如此一想,心中稍稍安慰了不少。阳哲本就是个xing诙谐之人,见闾毗拿着玉坠有些呆愣,不由地打趣他:“你别再发呆了,这药如今世上已经没人会做了。这是道家的双修之散,魏晋时期会做的人就少,如今大概只有天师道的祖庭还有人能做一两剂。以后你便是再找我要,我也找不出来呢。”
他觉得再说下去,他这张老脸也绷不住了,立刻一抖缰绳,带着五百骑兵,骑马就朝着西南的方向赶。
直到阳哲走远了,闾毗才握住那还有余温的玉坠,对着阳光看了看。
玉璧剔透,确实薄脆,以至于似乎一捏就碎的样子。也不知道当初这药是怎么装进去的。
他对着阳光,自然能看到里面有大片粉末,摇了摇,粉末还能晃动,应该没有结块。他心旌摇晃了一阵,被这药‘颤声娇’的名字激的心肝都抖了一抖,再想到两人到时同服此药,产下麟儿……
闾毗只觉得一股热流从鼠蹊部直起往四肢五骸而去,为掩饰自己的丑态,他把那玉坠儿也带到自己颈间,塞入层层衣服之下,不敢有所损伤,然后翻身上马,身子微微往前压低。
他和阳哲不同,阳哲很少作战,这玉坠自然能保存。他经常骑马打猎、巡逻镇压马贼和叛乱,一不小心,这般脆弱的玉璧就会破碎。
“等我去了高车的部族,一定要趁早让花木兰用了……”闾毗心中沉了沉,“我带着高车部族去给我父亲报仇,夷平大檀一族,说不定会有危险。到时给我母亲留下一个孙儿,才算是尽了孝道,花木兰有了我的孩子,也不会那么早改嫁……”
闾毗只要一想到狄叶飞会改嫁心中就一股怒意,在他看来,世上除了那魏国的皇帝拓跋焘,再无男儿能和他相比,这么一想,他把玉坠又拍了拍,对着身后众多儿郎喊道:
“快马加鞭,直奔金山南麓!你们主子能不能有后,就看你们了!”
什么和什么啊?
赶着去找人投胎吗?
一群柔然骑兵莫名其妙地互相看看,只能跟着突然发疯的右贤王猛抽马鞭,一路向着西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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