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_绞刑架下的祈祷/祈祷君【完结】(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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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女人”云云,狄叶飞平静的表qíng突然绽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

  像是突然bào起要杀人一般的狄叶飞极为迅速地抓起手边的长弓,用脚下的箭筒里捻出几只箭,对着城墙下叫阵的人she了过去。

  他是没有花木兰的本事,可以一百五十步外杀人,可是……

  狄叶飞飞快的she出三箭,第一箭速度极慢的向前she去,第二箭急速地追上,一下子撞上了第一支箭的箭尾,原本软绵绵无力的第一支箭立刻加速,第三支箭又追了上来……

  三支箭首尾相击,速度越加越快,力道越来越qiáng,旧力未泄新力又生,端的是动若流星!

  那人明明站在一百八十步的距离,依旧是被露出这一手本事的狄叶飞直接she中了脑袋,带着那讥讽的表qíng轰然倒下。

  一时间,城墙内外鸦雀无声。

  卢水胡人瞪大了眼睛,高车虎贲们却难掩兴奋地小声嘀咕着:“是我们高车人的追星箭吗?真的有人练成吗?”

  “我怎么觉得像是把连珠箭改动了?”

  “狄将军威武!”

  “哈哈哈哈!看傻了吧!回去把他的卵/蛋洗一洗,看看还在不在!”

  城墙之内士气大震,被压着骂阵了许多天,无数人都已经压抑极了,狄叶飞这一首极大的鼓舞了士气,让所有人压抑的心神终于被解放出来。

  抛下弓箭的狄叶飞却没觉得有多喜悦,虽然刚刚的愤怒让他超常发挥,使出一直在练却没有成功的“追星箭”,可这一箭却让他无可抑制的想念起花木兰来。

  黑山军中,箭技永远是花木兰第一,他第二。

  虽然他jīng通连珠箭,she箭的准头也比花木兰要好,但军中的评比之中,他的箭永远比不上花木兰。

  因为他的箭,是杀人的箭。

  他的力道决定了他一箭既出,直中要害,非死即伤。

  而连珠箭更多的是追求速度和杀伤多人,论起she死的敌人,远不如一箭又一箭势如破竹的贺穆兰。

  黑山军称他为“快箭”,称花木兰为“杀箭”,鲜卑儿郎更敬重能上阵杀敌的军户,而不是他这种玩弄技巧的“漂亮人”。

  当时的不甘和隐隐想要追上花木兰的想法,让他苦练追星箭的技巧,然而,越到后来事务越繁重,他屡经出使高车、组建高车虎贲、被陷害用起五石散、挖煤、炼铁……

  追星箭对时机的把握是他最大的瓶颈,根本静不下心来的他最终还是没有完成追星箭的雏形。

  直到到了北凉,几乎每日都生活在杀戮之中,北凉人的悍勇和西北沙漠里锻炼出来的坚韧让他不得不又寻求起“弓箭”这种最长距离杀敌的武器,他才开始又重新研究起“追星”。

  他也想she杀敌法的大将,也想一箭立威……

  可他重新拿起箭时,想起的却是黑山时自己教花木兰连珠箭,花木兰教他如何“举重若轻”的那些日子。

  再回首时,似乎只有在黑山的那些日子他才是快活的,在那时他不用考虑会死多少人、要杀多少人、要守住多久、要为国家带来多少荣誉和利益。

  他们只要杀死那些柔然人就可以了。

  他们只要并肩作战就可以了。

  他们只要活下去就可以了。

  而不是……

  “狄将军,素和使君和郑先生一行人马护送着世子避到山丹来了。”一个高车虎贲军飞快地跑上城墙。

  “要不要开城门?”

  “怎么回事?”

  狄叶飞从巨大的惆怅中抽出来神来,问着自己的部下。

  “源司马没和他们在一起?”

  “没有,好像姑臧那里出了什么变故,一片大乱了。”报讯的高车虎贲也有些惊慌。“听说吐谷浑人趁机北上了,源破羌和孟王后带着一gān将士从密道潜入姑臧,只诈开了南门就被抓住……”

  “什么?”

  “具体的末将也不清楚,您下城墙去看看吧。”

  “带路!”

  狄叶飞刚刚激起的士气大震立刻就被一片疑惑取代,好在他一箭立威,让城墙以北的敌人们慌了手脚,也鸣金收兵了,两方还算是相安无事。

  匆匆下了城墙的狄叶飞奔出城楼,见素和君和郑宗果然láng狈的拥着沮渠菩提在城楼下歇息,连忙奔上前去。

  他将他们领到一处清净的城楼,这才问道:

  “什么qíng况?姑臧没拿下吗?”

  “姑臧城已经被源将军带进去的士卒诈开了一个城门,原本孟家军和北凉支持世子的将领已经冲进城去了,谁料沮渠牧健派人挟持着孟王后和源将军登上宫墙,对姑臧的百姓昭告这是孟王后和我大魏企图让北凉灭国的jian计,引起姑臧城百姓一片激愤,人人奋不顾身抵抗‘义军’……”

  素和君也没想到事qíng会这样发展。

  “北凉那些将领和孟家军的人都不愿损失太大,见qíng况不对就撤退了,姑臧城的城门重新关闭,想要再攻进去很困难了,原本的地道被人守株待兔,只要一冒头就被刺死,地道里还被点了烟熏,根本待不住人。”

  郑宗补充着继续说着,他这番也算是九死一生。

  “现在吐谷浑人又来了,在北凉南边烧杀抢掠,激起越来越多的百姓愤慨,认为孟王后和世子带来了这场灾难。”

  民心一下子就变了。

  狄叶飞闭了闭眼,只觉得头晕目眩。

  “你们的人马呢?”

  “我们带回来的是源家军jīng锐以及鲜卑旧部,世子那一派还在围城。吐谷浑人抢了我们不少人马,如果再失去当地的支持,可能补给要成问题。”

  素和君脸色沉重:“我们必须要把这群吐谷浑人漂亮的灭掉,一来为菩提世子造势重新赢取民心,二来夺回补给。”

  狄叶飞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想我怎么做?”

  “我们的人马来回奔波了这么久,源将军又出了事,士气已经不行,不能再正面作战了,那些鲜卑旧部都是因为秃发王族的‘血盟’而同进共退,一旦源将军出了事,血脉就等于断绝,他们不一定会再听我的,现在只能把他们安置在这里守城,让他们的消息与外界断绝……”

  素和君也不知道事qíng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你的高车虎贲虽然守城半个月了,但士气高涨,又蓄养的兵qiáng马壮,这支吐谷浑人就jiāo给你了。只是这支吐谷浑人约有两万左右,你只有五千人,恐怕……”

  “人数不代表什么,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家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狄叶飞冷静地回答着素和君的疑问,然后开始回想起吐谷浑到山丹的路线。

  如果绕过姑臧的话,那就会一路往最繁华的地方抢掠,姑臧他们不敢进,有大军围困,那么势必只能北上。

  要说北方最富裕的地方……

  狄叶飞锐利的目光看向素和君身边的沮渠菩提,静静地开口:“你们不要守城,往东去,到宣威去暂避。那里我之前北上的时候已经扫dàng过,很是安全,又有绿洲,也不和南方沟通,便于断绝消息。”

  郑宗莫名地看向狄叶飞:“那这里……”

  “我会把吐谷浑人骗到山丹来,引他们出城后关闭城门。”狄叶飞表qíng冷峻地说道:“我们的人数不足,补给也不足,只能借势,外面的人想进来,吐谷浑人想去劫掠酒泉和西域地方,我们正好提供方便。这些酒泉和敦煌的将领都是当地大族,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地,不得不和吐谷浑人斗得两败俱伤,虎贲军正好渔翁得利。”

  刚刚的愤怒和对花木兰的巨大想念似乎让他的头脑越来越冷静,他必须要靠着思考别的事qíng才能压抑住那些思念和痛苦。

  他思考着崔浩jiāo给他的“借势”之道,那些世族门阀们的“求生之路”,那些“背后的政治”,把素和君当做崔浩一般,想要jiāo出最让他满意的答卷。

  “我们这样在北凉煽风点火很危险,先别说沮渠牧犍有一大批簇拥者,单说姑臧城内外的百姓和部族就不见的依附我们。但北方不同,北方是沮渠牧犍经营多年的地方,一旦后方有失,沮渠牧犍必定惊慌失措,只想着先平定后方,就给姑臧的大军减轻了压力。”

  他从地上捡起几个石子,又徒手在地上画了一张北凉的地形图。

  临出发前,崔浩给他的功课就是背完北凉地图,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北凉有那些山川河流、郡府州县。

  他把代表张掖的石子拿了起来。

  “我们已经拿下了张掖地方,现在既然有吐谷浑人抢掠,我们就不妨做大点,放任吐谷浑人和这些酒泉人、敦煌人打成一片,我们再以菩提世子的名义去收复河西三郡。”

  他点了点张掖以北的敦煌和酒泉。

  “到时候牧健只有姑臧所在的武威郡,又不能对北方有什么帮助,民心肯定渐渐会倒向‘平乱’的菩提世子。加上西凉遗民早已不满沮渠牧犍想要休妻,产生了很多次的摩擦,我们可以先和西凉遗民联系,再联络敦煌当地的佛门,给我们提供帮助。”

  他用三枚石子包围了最后一枚。

  “我们以三郡为据点,随时都可以打到姑臧去,等我们有了地盘,也不必担心冬天来了以后没有补给的问题。”

  素和君和狄叶飞接触的不多,也从未在拓跋焘那里得到过狄叶飞善于作战的信息,此时自然是震惊的合不上嘴。

  大部分认识花木兰的人对狄叶飞的印象,不过就是“那是一直在花木兰身后的跟班”、又或者是“花木兰的同火,花木兰对他很照顾”这样的印象。

  虽然知道崔浩收了他做弟子,但崔浩和狄叶飞都不是那种非常温和的人,狄叶飞还住在军中,外人根本不知道崔浩jiāo了他什么,只知道他学会了自己看书、能写一手好字、因为“煤”而得到了晋升。

  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素和君喃喃自语。

  “你竟有这样的丘壑。”

  郑宗则是因为狄叶飞失恋了而对他异常的有包容,心中早已经决定了要帮助他,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

  刚刚外面敌军叫阵的骂声和嘲讽声那么大,他们刚刚接近长城下的城楼就已经听到了喧天的“你是女人”云云,所以郑宗心qíng莫名的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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