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文炳心里飞快地回忆——索额图康熙十九年,以病请解大学士任,其实是因贪纵革退。“命于内大臣处上朝”,寻授议政大臣。康熙二十二年三月,谕议政王大臣曰:“且索额图巨富,通国莫及。朕以其骄纵,时加戒饬,并不悛改,在朝诸大臣,无不惧之者。”命严加议处。索额图被革去议政大臣、内大臣、太子太傅,仍留佐领,其弟二人亦受到惩处。
难道?石文炳打了个哆嗦:“可如今毓庆宫进的东西主子还是用的啊。并无芥蒂。”
石文英冷笑道:“那是因为查无实据,东西是借着东宫的名头送上来的,查下去却不是东宫的。问经手的人,都说不记得了,主子许也是猜到了几分,才寝息此事。也不是剧毒,怕只是些冲克之物,剧毒的东西也带不进来。只是沈荃年老体弱,没扛住。他也没死在宫里,是回去后死的,要是即时死了,当时就掩不住了。后来有回报,说是沈死相不似天然……”
“许是旁人陷害呢?”
“您倒是想想,这世上还有谁能借着东宫名头送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掖进来?太子一倡男子,心思又不在这个上头,当时还小。他一句话,太子信了点头了,就能把没上单子的东西夹进去一道送上来,转眼太子能忘了这事儿。您信不信?一次不行就两次,不是立时见效,没影儿的事qíng,谁能知道?也就是遇上了沈荃。”
“宫中饮食一向管得极严,尤其是圣上,万乘之尊,入口的东西怎么会这样随意?”
“孝庄文皇后在的时候慈宁宫赐下的东西主子是信的。如今满宫里只有两处特例,一个是宁寿宫再就是东宫。只是……您是没见着从那以后宫里就换了一批人,茶房、膳房老爷子都有人盯着呢。圣上依旧信太子,却不信索额图了。这才用了凌普一个奴才去管内务府,也是叫太子不要事事都倚着索额图的意思,自那之后大事儿还与他商议,只是太子要取用的东西都与索额图无关了。”摇头叹息。
石文炳不愿意相信这事儿,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既如此,索额图怎么在二十五年的时候依旧授了领侍卫内大臣呢?那可是……担着主子的安危呢。”
石文炳眼瞅着地,靴子尖儿磨着地上的糙根:“圣上那是为了太子爷,那时候索额图退了,明珠一个人……荐了多少党羽。从那开始,圣上是不待见索额图,却不能不留着他为太子震慑众人。放远差,出使也要有人压着、看着。跟俄啰斯人谈判有佟国舅作副手,视察葛尔丹gān脆跟明珠一块儿了,现在又跟大阿哥一道。主子还要把他放到眼眉前看着。”
石文炳一惊,有这么个队友,好比是落水的时候穿着件棉袄啊!
石文英又说了:“估计他是惊了心,也老实了。可是费扬古不该又提醒了老爷子,叫老爷子小心。这不就……”
石文炳道:“混帐!”作为一个封建主义的好官僚石文炳对皇帝的敬意、皇杈的敬意犹如滔滔江水,谁想动康熙,他都视为大逆不道,“怨不得这回他跟着吵吵请圣上回撤。可不就把费扬古给填坑里了么?”
石文英道:“我只怕费扬古从坑里爬出来!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可不是,人家要是真爬出来了,甭管是井里、电视里还是马桶里,那都是要索命的!哪怕不是故意的,吓也能吓死你!
事实上,不久之后,费扬古他,真从坑里爬出来了……还带来了昭莫多大捷。
作者有话要说:[1]伊桑阿同学现在应该是在前线。[2]此事见于笔记小说,不见于正史,不过沈荃确实是二十三年死的,索额图也确实在康熙十九年、二十二年被削过。二十五年的时候他又回来了,还去签了尼布楚条约。不久之后轮到明珠被削了。
第87章 老狐狸的组合拳
相较于前线,后方要和缓得多。自从毓庆宫添了新丁,大家都被一种奇异的qíng绪统治着,不管是不是对太子一系存有好感,大家都得承认,在这种前面跟人决战的qíng况下,这个孩子的到来,都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好事儿。
宫里也为这个孩子忙碌了起来。一个孩子生出来,别的不说,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虽然孩子的祖父、外祖父都在做着不太和谐的砍人买卖,但是孩子的爹娘都还在,一应的礼仪都还是有的,如洗三、满月宴,还是十足地按照规矩来了。
康熙远在几百里之外,还不忘写信jiāo待胤礽,要如何如何给孩子办满月酒,开多少桌,在哪里办,要请示皇太后,请她老人家下令,她才是皇室的大长辈,等等等等。
然后终归理少了些热闹。对此,胤礽非常之不满,总觉得亏欠了儿子多少东西似的,他生的是儿子啊儿子,大家居然都有事儿!(喂!)康熙还在前线厮杀,不宜摆得太大哎,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的近亲九族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男丁全跟着孩子他爷爷去杀人了,摆大了也没多少人来啊==
因为觉得儿子受了委屈,是以对于老婆变着法儿地宠儿子,胤礽是非常支持地。这小子真的是营养太好了,生下来的时候就挺沉,据说得有八斤多。刚生下来的小孩子都是红红皱皱的,他也红红皱皱的,没几天却长得白白胖胖,很是喜人,难怪招人喜欢了。
除了孩子他爹,那位宁寿宫的老太太也非常喜欢他,苦于没满月的孩子不能抱出去见风,老太后自己跑来看了两回,然后眼巴巴地盼着孩子长大一点儿再长大一点儿,长到可以四处乱跑的时候,她可以多玩一会儿。
皇太后的到来,也带来了一堆的宫妃跟着来瞧孩子,孩子爹的心就揪了起来。宫妃们来的时候他是见不到,可皇太后带着太妃们来他是遇着过一次,小心肝儿被吓得扑腾扑腾的。
人一旦关心起人来,那就是容不得他受一丁点儿的伤。是以看到戴着长长指甲套的老太太们伸着手来逗他儿子的时候,太子嘴上不说什么,心却吊得高高的:我儿子多嫩啊,您可悠着点儿,别划伤了他!
太子殿下想起来了,淑嘉以前看庶子的时候都是要摘了指甲套儿的,最近生了孩子更是gān脆把指甲都剪了。终于明白了!现在他恨不得在儿子脖子上套上牌子:不剪指甲不许抱!
太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截了皇太后:“他太小了,等他长大了再陪您玩儿……”话没说完,孩子哭了,他尿了!
皇太后一挥手:“不碍的,先时你姑姑也是我带的呢。”这说的是端敏公主。看意思,她还要给孩子换尿布玩儿。
胤礽一哆嗦,死活给她拦住了:“您还是回去换身衣裳吧,这么着不太像样儿。”卢云等跟着一齐劝,这才把老太太给弄了回去,胤礽一抹汗,这老太太好歹是走了。不由羡慕起产妇来了,习俗是这样的,产妇就得坐月子,一个月,窝屋里不出来。产后见风容易有各种疾病,对身体不好。
既是窝在屋里,除了有人进来,她就不能出去,因而少了很多事qíng。连洗三这样的活动,她都不用出席。又有亲生母亲在照顾月子,算来应该是出嫁之后少有的舒心日子。
可是产妇本人却不这样想。
西鲁特氏不许她轻易下chuáng,下chuáng也就是解决一下个人生理问题,然后还得老实回来窝着。自从入了宫,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睡到自然醒,这一个月,这个梦想实现了,可淑嘉一点儿也不快乐。
坐月子的产妇不能见风不能受寒,洗澡是不要想了,洗头也不行,倒是洗脸漱口还凑合。
淑嘉很崩溃,满人重发,非有长者丧不得剪发,她的头发从留头至今,十几年留下来都快能拖到地上了,不能洗,真是要了亲命了!还好宫里有个秘法——gān洗!这样也不行啊,不沾过水,总觉得不gān净,还会痒,又拿篦子篦。最后不得己,拿湿毛巾来擦,总之西鲁特氏就是不许她水洗!
太子妃如今是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没人听她的,只依着西鲁特氏的吩咐伺候她。淑嘉只能庆幸孩子生在三月下旬,暮chūn时分,已经挺暖和的了还可以被允许用热水擦一擦,要是在秋冬,怕连这待遇都没有了。
更要命的是——淑嘉的肚皮,原本揣了个包子的,现在包子生出来了,被撑开的肚皮有些耷拉着带着一道道的褶子在身上,直是太丑了!
西鲁特氏安慰她:“出了月子就好些了,你还年轻,再小半年就没事儿了。”淑嘉暗暗发狠,出了月子就要加qiáng锻炼,非要把身材给练回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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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高兴起来,许多人都受益,毓庆宫里全员发赏,当天被他扯着脖子要杀要砍的御医也得了大笔赏赐。又把华善与庆德也叫了来,当然不能让他们入内见太子妃母子,但是与太子分享喜悦还是可以的。哦,太子妃的姐姐和嫂子们也可以过来。
这样,淑嘉在出嫁之后,一次xing地见到了最多的娘家人。
而胤礽也正好借此机会与岳家好好联络一下感qíng。说起来胤礽身边并无什么有用的幕僚,他是被康熙当成未来皇帝训练的,康熙的人手在他处理国政的时候都可以给他用,还能把事办得不错,然而要在毓庆宫里养个专属的师爷,这个难度还是大了一点儿。
太子爷别看前呼后拥,真正能一起出个坏主意的人,原先还有个索额图,现在周围连根糙都没有。
恰逢康熙申斥佟国维等的上谕是明发的,是以远在京城的胤礽也知道了。里面也列了索额图的名儿,胤礽初看时还道佟国维挨训了,等看到索额图的名字,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某个老流氓曾经信誓旦旦地说:“索额图要下软蛋。”
可见老流氓也是有点本事的,话又说回来了,没有本事的人只能当pào灰当不了流氓。流氓也是一份对各方面素质均有要求的职业。这回的事儿算不算索额图不爷们儿了呢?太子殿下是信索额图不假,现下心理上却对岳家更亲近一点,正好要见面,索xing就问一问吧。
华善已经很老了,辫子已是白的多黑的很少,鼻子上也架着一副水晶眼镜,还是内务府出产的。庆德正是年轻有力的时候,时不时地搀他玛法一把,远远看去,也是祖孙qíng深。
实际上呢?
“等会儿我说话就行了,你少cha嘴。”
“知道了,玛法,您都说了百多回了。等您把太子噎着了的时候,我就跪下请罪,说您年纪大了,说话不靠谱儿……”
“闭嘴!”
“!@#¥……”
“好好说话!”
“您让闭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