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都说好了,谁也不能说出去。都说……跑这么远,是……瞧着前面好像有痕迹,要去仔细看看,结果走远了,碰巧遇到了,就顺手抓来了。反正当年霍去病不也是迷路才打了个胜仗的么?”
“史记我也读过,仿佛不是这么写的。”
“去去去!兄弟,咱们是去逮人,不是去考状元。都散了,明儿再歇一天,后儿就要gān活儿了。”
非法小聚会结束,偷偷摸摸地回到了自己的帐内休息。躺在简易的行军chuáng上,还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多数人已经忽略了危险,直接开始脑补自己有所俘获之后的威风了。啧啧,要是运气好,遇上一队大的,那就大好了,一番战斗,说不定能抓百儿八十个人。咱们这边儿都是jīng锐,那边儿都是残兵,还是拖家带口的……
失眠到了大半夜,亢奋点过去了,才迷迷糊糊合上了眼。
第二天起来,算里程的那一位兄弟,还留了个心眼儿,跑到后队把人家后队催了个jī飞狗跳,让人家快点儿走,明天他好少跑点儿路。心语:庆德的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还是离大军近点儿保险。
早上起来,领命出行,一人领了一队人马。本来是分了几个方向的,结果,他们分散了之后,又兜了一个小圈子,会合了。
顺着事先商议好的路径,闷声不吭地赶路。兴奋与担心并存,担心是指这一回毕竟是擅作主张。而兴奋则是念及成功率很高,显然,这是一回利润很高的买卖,大家又都振作了起来。
百来里路,换算起来也就是不到一百公里,算上他们会合的时间,正午时分就到了,一看,毛个痕迹也没有。绕湖一周,根本就没有马踏出来的痕迹么。这个时候,天还yīn了起来。
绕得晕头转向的家伙们,一想,这么辛苦居然没有收获,太TMD郁闷了!不死心地又绕了一圈儿,嘿,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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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配里是有油衣的,抽出来披上,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大家倒都是明白人,也是顾着庆德的面子,只是象征xing地取笑庆德:“狗头军师猜错了!”然后开始商量怎么办。
当然是原路返回。
几人凭借记忆,揪着向导去指路。向导快哭了:“下雨天跟晴天不一样,季节不一样道儿也不一样,有雨道儿还难走,要不你们等雨停了再走?反正大军遇雨也行进得慢啊。”向导是蒙古人,各旗孝敬给大军的,他们比较不幸,别人已经休息了,拿着赏到东边儿过日子了,他们被分到费扬古这里,只好继续cao劳。
不行啊,他们是限时的,大军还等着他们回去汇报明天路要怎么走呢,现在这已经是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向导死活不愿意,这帮子人硬要走,争执了好一阵儿,被雨水浇得脾气bào躁,又不好揍狗头军师的家伙们火了,拿刀往向导脖子上一架:“你走不走?”
那走吧。yīn森森的油衣,在泼墨一般天空背景的衬托下,格外碜人。
恶霸们心qíng好了一点儿,收刀,上马:“走吧。”
欺压成功,恶霸们中的一个打马就走。在一个小团体里,居于不太有利的qíng势下,如果有一个人带头做了某件事qíng,大家为了摆脱这个yīn影,多半也会跟着做。尤其,这位做的乃是大家都认可了的——回营。大家都默认了:上马=回营,居然忘了问向导,打马就跟着走。向导呢,刚被恶霸威胁过生命,三魂七魄还没归位,也没反应过来要指路。
这下好了,急着赶路的人在瓢泼大雨里急行军。一路下着大雨也不好说话,只有赶路一样事可做,前头大营里还有军法等着呢。心qíng郁闷可想而知。也就不爱惜马力了,拼命地赶路。
马蹄声声,衬着灰暗的背景,尤如大家灰暗的心qíng,更不想说话了。糙原上的雨,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拼命赶路,没多久雨就停了。这下好了,甩掉油衣,再打马,轻松了不少,跑也更快了。
庆德很是抑郁,明明他算得很准的,现在变成个说什么都不灵的狗头军师。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评价必会大大下降,这可怎么办好呢?机械地跟着队伍往前奔,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俩时辰以后了,终于发现不对劲儿。
“我说,道儿不对啊!”庆德快打几鞭,拦在大家前头。
“又怎么了?”失望的人脾气总是不好的,而且,他们从出发开始就没吃饭,肚子饿了,脾气更不好了。
庆德把向导揪了过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儿。”
向导一个激灵,好像……走岔道儿了。庆德拉出怀表看看时间,是未时初刻了。而此时,乌云散尽,红彤彤的太阳昭示着一个真理——他们跑偏了。应该往东走的,他们往北了。
也就是说……迷路了!
现在他们应该再往南,走到湖泊那里,再折往东。可是人能行,马却累得够呛,光靠腿,他们又走不回去。只好下来修整,确实需要修整了,方才光顾着赶路,以为马上就能回到大营,挨打也好、挨骂也罢,好歹有gān慡的衣物和chuáng铺在等着,也没在意。现在需要把衣摆袖口拧拧水、自己也要吃点东西、让马也休息一下。
庆德缩头不语,默默嚼着冷gān粮,喝了口水,还被呛着了。大家看他的矬样子实在可怜,也不忍心再骂他了,虽然不慡,还是有人给他拍了拍背。
吃完饭,马还没歇好,大家算了算,反正现在方向已经辨明了,天也晴了,可以根据星星来继续较正路线。既然天黑了,也能走到的,只是回去的时候应该已经是深夜了,一顿排头是少不了的。
庆德非常之不好意思,却认真承认错误:“这回是我不好,连累大伙儿了,到时候,大伙儿往我身上推就是了。”
“算了吧,那不是咱们没义气了?”
“谁也没当你是诸葛亮啊,司马懿你都谈不上。大伙儿答应一道儿出来,那是自己个儿也觉得行,你甭都往自个儿身上揽啊。”
湿冷比gān冷更折磨人,夜风一chuī,那叫一个慡得直打哆嗦。不停地跺着脚,gān脆开始说段子转移注意力。说说笑笑,天已经黑了。费扬古振作道:“差不多了,回吧!这回天黑了,看不清楚人,大家靠紧点儿,咱们可别走散了,那时可就真找不回来了。”
飞身上马,垂头丧气,还要给自己打气,一群被衰神眷顾的囧孩子拨着马头正要走。向导这回可不敢再怠慢了,再由着他们走,跑错了方向,还不得把自己给拖累死!抬头看看天,再四下打量一下,确定方向。
咦?!
火光!在正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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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勒勒车,虽新,却已很破了,老牛拉破车,正是它的真实写照。是一家子的散兵,夫妻两个、一儿一女、还有一个老母亲。
当家人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一路拖家带口,跟着博硕克图汗来到东面的糙原。博硕克图汗的许诺很美很诱人,大片的糙场、无数的牛羊,功劳大的还有奴隶。如果更顺利,可以再南下一点,那里是繁华的城市,闪光的珠宝和柔滑的绸缎……全家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了!他的父亲去世很早,母亲把他带大很不容易,是该轮到母亲享享福了。
跨上马,带着家人就来了。他一路东进的时候,把自家勒勒车的数量从个位变成了十位、还有了两个奴隶,已经奔上了发家致富之路。不幸他家老板被衰神看上了,败得一塌糊涂,连着他一起倒霉。
眼看着他觉得吧,驼城被轰之后,就剩下两辆破车了,西逃途中还丢了一辆。再这么下去可不行,哪怕自己能熬到跟博硕克图汗重新振作,哪怕老婆死了能再娶、孩子死了能再生,一路下来,他家老母亲可就要给拖累死了。所以,也开了小差,准备掉队。不用打申请,只要装死就行了,累赘掉队是件很正常的事qíng。
他的生存能力还是很qiáng的,要不就不可能照顾全家一路活到现在。既然如此,倒不如停下来,不再奔波。悄悄地收拾着家当,准备逃亡路上的生活必须品,偷藏了几匹牛、羊,特意挑了好配种的,马上开chūn了,糙一长,牛羊一繁衍,那就又可以致富了。糙原上野生的动物随着开chūn也会越来越多,猎一点儿,壮大自家的食谱,一家子都能活下来了。再一路南下,天气会越来越暖和,再折往西一点,就能回到哈蜜,台吉、王爷们都喜欢有人投靠的。
他记得的,他有两个熟人之前就是这么溜的。他发现了,装成没看见,如果照着原路返回,走得快一点,他们就能遇上了。三家一合并,队伍就更大了,生活也更有保障。主意打定,带着全家跑路。
葛尔丹的逃亡队伍里,就又少了一家子。
开始两天还是顺利的,没有了追兵,他们可以自行决定行程与速度。不在大队里,他的妻子可以不去伺候更高等级的贵妇们,更有jīng力照老人和孩子,经过休整,好过了很多。
今天却下雨了。
天很冷,雨又凉,大人能熬,小孩儿可不行!儿子已经在咳嗽了,女儿也冷得发抖。眼看天也晴了,记得往南不远还有个湖,旁边有树木,倒能拣柴。于是拿出不多的一点gān柴,烧点热水。这年头没有路灯,没有种种霓虹,尤其是在糙原上,天一黑,月亮再不qiáng的时候,那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所以,远远的一点亮光也很吸引人。
不远处的路痴们瞬间振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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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多里外,中军大账,石文英在费扬古右手边的马扎上坐下了。两人都黑着脸,听着回报说,今天探路的人都没回来。
[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石文英在心里碎碎念,[我来了这里看到那个小子就该立马回京,即使不回京,大将军派这个不靠谱的东西去侦查的时候我也该拦着的。即使不拦着,也不该为他打听消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这小王八蛋到底TMD去哪了啊!我可怎么跟我家哥哥嫂子jiāo待?]
费扬古这里,因为去年没有生擒葛尔丹的关系,这一回也要了这一遗憾。但是,他是个谨慎的人,是以从驻扎地听闻葛尔丹一路往西北逃窜,他也没有火速追赶。而是一面派出侦骑,一面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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