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方方捏着帕子端坐在那里,口角带笑,跟皇太后说话:“舅舅园子里的迎chūn花儿已经开了呢,墙边儿上整整一大片。我索xing叫他们照着鲜花的扎了绒花出来。”略略歪头,展示一下。
皇太后喜欢喜庆的小姑娘,未来八福晋这般倒对了她的脾气,一个劲儿地说:“多好的姑娘啊,你舅舅、舅母舍不得罢?”
郭络罗氏这时便显得有些羞涩了,先前还能说是亲戚见面,这会儿涉及婚姻问题,两颊飞红,低头不语。淑嘉对皇太后道:“老祖宗,瞧您,把人家姑娘说臊了呢。”
皇太后方觉口误,讪讪地解释:“搁我有这么个可人的孩子也舍不得么。”
一旁安王福晋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正理儿,大不了以后多走动就是了。”
惠妃一直以准婆婆的目光评估着郭络罗氏,指婚指得早,先前是估计家世,生父不令人满意,不过养她的舅家着实不坏,却又担心这种被舅家收养的经历会让郭络罗氏养成古怪的脾气。今见郭络罗氏是个大方的姑娘,终于把目光改成了肯定。
今天本来是要相看九福晋、十福晋的,郭络罗氏只是作陪。不幸她一出现,其他的小姑娘几乎要沦为陪衬了,人跟人的气场,还真是不一样。
宜妃是关心自己儿媳妇的人选了,这一回相看的小姑娘里,有一个是佟家的。乃是佟国纲的遗腹女,可惜是庶出。
而十阿哥gān脆就只有皇太后对他的婚事关心了一小下儿,其他的人既非嫡母又非养母,在人家生母不在的时候,实在没资格讨论。
这些女人还不知道,她们在这里讨论纯属白搭——康熙压根就没打算在本期秀女里选儿媳妇!
二月里,康熙终于赶在秀女初选前回来了。
处理政务、召见儿子、召见大臣、听取汇报,这些自不必说。他下一站就是奔去宁寿宫请安。
母子相见,皇太后眯起老花眼打量康熙:“看着气色很好,我就放心了。”
康熙也道:“您玉体康健才是儿子的福气。”
皇太后迫不及待地现宝:“我看了几个姑娘,佟家的家教不错。不过安王家的姑娘实在是好,又大方又会说话。”
“安王家的?”
“老八媳妇儿。”
“您……没看看蒙八旗里的姑娘?”康熙不好意思说是逗老太太玩儿呢,只好另辟蹊径,“既叫您拿主意了,您该多看看那边儿的呢。”
康熙皇宫就没什么蒙古妃子,皇子福晋、侧室到现在也是一个蒙古来的都没有。皇太后非常自觉地依照前例,站在康熙画的圈圈里,就没想到这一出:“啊?”
惊喜嗳!
康熙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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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在生气,对象是两个不是亲生的儿子。
坦白来说,弘暘弘晰还是很给她面子的。虽不是亲生,待嫡母也够恭敬,尤其弘晰由于生母更担心弘暘,给他一种不被关心的错觉,对嫡母更亲近一点,说话也随和。
一随和,就露了馅儿了。
弘晰非常淡定的口气说他哥哥:“你总不会比徐元梦差。”
徐元梦,她娘家的老邻居,被康熙贬到辛者库籍里去的倒霉蛋。更倒霉的是……丫被康熙又拎过来到皇家学校当老师了。坑爹,太坑爹了!在八旗的都是他们家的奴才,当老师都得对学生恭恭敬敬的,不能打不能骂。在辛者库的老师,日子真TMD不好过。
尤其,这位老师曾在学生面前被家长狠狠折了一回面子!还累及父母,还被判过死刑亏得皇帝开恩才没绞了他。
很难抬得起头啊。
徐元梦的骑she,一如既往地差劲,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了。
今天,弘暘与弘晰照例过来向胤礽汇报功课,完了就来给淑嘉请安。弘晰对额娘撒娇:“大哥又在阿玛那里忏悔,说是身子不好,骑she不好,给阿玛丢脸了。要我说,有什么好愧疚的……”总觉得额娘对他比较亲近一点。
弘暘qiáng辩一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弘晰轻描淡写一句:“你长大了总不会比徐元梦差。”然后,淑嘉变脸了。
徐元梦是你们老师啊!你们那个态度!笨蛋!不尊敬老师怎么行?!说出去了是家教不好。
弘晰再继续说:“听说那家伙当年……”
“那家伙是谁?”
“啊?徐元梦啊……”
“徐元梦是谁?”
“师傅啊。”
“我还道是你的哈哈珠子呢,”不在意的口气,昭示着说话的人已经很火大了,“尊师重道的道理不用我说了罢?”
语气很轻,重话也没有,弘晰还是嗫嚅着不敢接话。
“听谁说的。”
多嘴的太监,徐元梦被罚得太惨了,记忆犹新啊。
兄弟俩被押到太子跟前了:“这事儿须得你来说。”
胤礽很奇怪:“什么事儿?”
指指林四儿,让他把刚才的对话学了一遍。
“原来是这个,”胤礽笑了一笑,“这么叫也没什么。”
“对师傅怎么能直呼其名呢?天地君亲师,都是要敬重的人,”正色地给父子三人上课,借说儿子来点父亲,“敬重他,抬高的是你自己个儿。对师傅无礼,能显得你比旁人高么?光学几个字儿,算不得读书人。有学问的人,不管做什么,都透出学问来。”
胤礽耳朵一跳。
据说,第二天,皇子读书处少了一太监。
第124章 一个忙碌的chūn天
李甲氏也是运气不好,以她的出身称不上大富大贵也不差了,放到外面也是当家主母的料儿,放到宫里只好给太子当小老婆,要不是上头发话,自己的儿子都不归自己管。儿子们有些放到宫放觉得不太妥当的事qíng,在宫里面就不能开口教训,委实让人同qíng。
淑嘉把弘暘jiāo给她,也是存了私心的,不客气地说,非亲生的孩子就是烫手山芋,养得好了,不过是个无功无过,谁叫你是嫡母,要是养得不好了,那就罪过了,当面不说背后也有人说你存心刻薄。一旦自己有了孩子,那就更有了对比。顾忌太多的人,往往出了力还里外不是人。弘暘身体还不好,有个三长两短,那可真是跳进huáng河都洗不清了。
淑嘉可不想这样。现在毓庆宫一系的人马,万不能再出什么落人口实的事qíng。发个善心又能怎么样呢?不过该过问的事qíng,还是要过问一下,免得被人说故意惯坏庶子。
淑嘉与两个庶子的关系称得上是不错了,这年头,还是在宫里,嫡嫡庶庶的事qíng实在是太多见了,想不把这事儿当寻常都不行。严格说起来,李甲氏还没有侧福晋的名份,这俩孩子归太子妃管还更名正言顺些。额娘管儿子,还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胤礽是乐于见到这样的场景的,不管怎么说,女主人还是要尽起责来比较好。把弘暘jiāo给李甲氏也是他默许的,毕竟长子身体不好,生母或许能更尽心些也未可知。管教这样的事qíng,他还是希望淑嘉能够多承担一点。
今见淑嘉管起了事qíng来,胤礽只有支持的份儿,同时也觉得孩子的教育问题确实是需要重视的,有个妈盯着确实有效,而李甲氏在这方面确实不够让人满意。他却忘了,宫里嬷嬷别的先不教,最先教的就是‘主子的范儿’,而李甲氏是不能向宫中规矩挑战的。甭说徐元梦的,换了旁人,那也是皇家的奴才。
胤礽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当时他身边还有康熙这个最讲究这些的牢头,装X的功力都练到bào表了。可现在他觉得自己醒悟了、改邪归正了,分分钟的功夫就开始当起jī毛掸子、手电筒,光照别人不照自己了。
思及些,虎着脸对淑嘉道:“这事儿你说得是,亏得觉察得早,再这么纵下去,他们得上房揭瓦,我得请家法!”
咱们家有个屁家法!《大清律》倒是有一本!淑嘉腹诽了一下,还要对他的话表示回应,看一眼耷拉着脑袋的两个庶子,轻声道:“话是这个话,却也不全怪他们。”
胤礽一瞪眼颇有威力,淑嘉当他在耍宝,倒是弘暘与弘晰齐齐缩了缩脖子。好可怜……弘暘同学才六周岁半,弘晰更小虚龄五岁,都还没到足以分辩是非的年龄。这样恐吓,真容易留下心理yīn影了。
伸手摸摸两人的头:“先时又没有告诉他们,怎么能怪他们呢,我着急,是因着有人胡说八道,这些个事qíng不该现在与他们说的。本是与你商议的,我管不到他们读书的地方儿,正要请你去看一看。”
胤礽看了儿子一眼:“以后不要乱听这些混帐话!听到了没有?”
弘暘、弘晰又缩了一下脖子,齐声道:“儿子明白了。”
你们能明白什么呀?说的人都没说明白呢。淑嘉道:“与你们一道读书的叔叔们,哪个不比你们年纪大?难不成都不知道这些事儿?你看看他们,哪个对师傅不恭敬了?”看小孩子依旧不懂,只好说,“你们只记住一条儿,得罪师傅是要吃亏的。”
仔细想想,好像没有,小孩子的心里似懂非懂,话倒是记住了。胤礽却在一旁咬牙,他又添了一笔旧债要还。身为皇太子,平日里对师傅们的态度虽然看着谦和,实质上比一般皇子还要倨傲一点儿的。能当太子老师的,莫非大儒,有些还是朝廷重臣,声望都不是一般的好,最后都跟他不太亲近了。我小时候怎么就没个人告诉我‘得罪师傅是要吃亏的’呢?
“你好好跟他们说说。”丢下一句话,胤礽跑了,不行,他得找个安静地儿好好想一想。不光是这一件,还有其他,接二连三的发现让他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以前他是不是漫不经心间把很多本该亲近的人都弄得对他敬而远之了?
淑嘉这里还要给两个小孩子上思想道理课,毕竟不是生母,打完巴掌还要揉三揉。
淑嘉叹气,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qíng况。在娘家的时候偶有与观音保之间的互动,那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根本没有障碍。现在有了小胖子,那是亲儿子,什么顾忌都没有,而小胖子还没有到那个需要事事说教的年龄。
领着耷拉着耳朵的两只,一起到炕上坐了。淑嘉开始耐心地跟他们讲解,先得给胤礽开脱一下:“你们阿玛也是为了你们好,在咱们家里,自家人说出来,总比出去叫别人说了qiáng……”
非但后妈不是好gān的差使,连人家嫡母也很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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