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就是看她这身衣服不顺眼,淑嘉道:“成。”
胤礽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影,絮絮说些琐事:“这回除了我与老三、老十三随驾,旁的兄弟都留京。主事的却只有老四、老五、老七、老八,又以老四、老八为首,旁的要不就是学着办差,要不就是还在读书。你若有难为的事儿,内里有皇太后祖母,实在不行承乾宫妃母亦可劳动她一下儿。往外可给娘家送信儿,左右你妹子也要过来住上两天的,递个话儿也是方便。委有不决这事,也可jiāo给老四办,老八那里还是要留个心眼儿……”
一条一条地把可能发生的qíng况都作了预案,生孩子的时候找谁、孩子病了找谁、坐月子的时候有外面的孝敬等jiāo给谁来办、又分派谁协助准备过年的事宜……
阳光照样东宫,显得格外的静暖。
淑嘉脸上不自觉地就透出安恬来,倚着胤礽的肩窝:“你都想到了,要我还有什么用呢?”
胤礽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好好享福?”
“这差使好,准了。”
胤礽的胳膊收了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得知的消息:就在胤禔事发的当夜,佟国维走后,康熙吐血了!而后御医被悄悄召了来,竟是一点消息也没透出来。
这老爷子想保密的时候,很多事qíng还真不是能够八卦得到的。无奈皇帝吐血这事儿太大,乾清宫中人再竭力维持镇定言行间也带出了一点儿来。其中一个表现就是:对皇太子格外的殷勤。
胤礽开始还道是因为康熙马上就宣布要立太孙的缘故,这才使得众人对着自己越发热络了。两天后才醒过味儿来,自己本就是太子,哪怕儿子被立为太孙,又怎么值得这些在御前伺候的人这般作派?
自己是当事人,也激动过一阵儿的,还不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怎么这些御前的人却这样不镇定了?就这不稳重劲儿,别说在御前了,东宫也不要这样的毛脚蟹。
那些看向自己的眼神,分外地不对劲儿啊!
梁九功是个不错的突破口,他的位置够高、人品又不够好,康熙钦点的……心眼儿多用起来需要警惕的人。
梁九功也是非常慡快地招了,不过面上却作愁苦状:“太子爷……您……万岁爷他……”声音非常地小,“那天……呕血了……噤声!”
胤礽背上出了一层的汗:“究竟为何?怎么我不知道?不是因气而病,这才染了点儿风寒么?方子我也看过了,药我也尝过的!你须知道这事儿不可胡言的!”怎么庆德在御前也没听到消息的?(庆德:太子爷,我刚在乾清宫值完班,在家休息呢。)
“别说是您了,这宫里宫外,除了乾清宫里伺候的、太医院里有限的几个人,再没人知道了。万岁爷下了旨,不许说!”想到康熙当时那亮得碜人的眼睛,梁九功打了个哆嗦。
胤礽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心里已是信了八分。先是死了一兄一弟,尔后长子镇魇诸弟,要是换了自己,怕不也要一口鲜血喷出来?他汗阿玛还是极惜名的一个人,这等丑闻又岂能不动真怒。心里有事儿,发出来多半于身体无碍,最怕这qiáng压着,康熙为处置善后,不得不压抑qíng绪,就像弹簧,压得越狠,反弹得越凶。
所以……封太孙、纳兰家与石家的联姻稳定朝局,也就有了更深层次的含义?
“噤声!既是汗阿玛不叫说,你怎可胡言乱语?”胤礽脸色煞白,极力保持镇定,“不可再漏出一个字!听到没有?!不然就是一个死!”
身为皇太子,在皇帝吐血的时候打听其身体状况……其心可诛!说你没有花花肠子都没人信!捏着两手冷汗,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胤礽索xing作悠闲状倚着柱子,眯眼看着澄澈的天空。轻飘飘的声音:“用心伺候。唉……汗阿玛……”
梁九功脸也白了:“嗻!”不过……富贵险中求,相信皇太子已经记了自己一功了吧?
胤礽收回远望的目光:“太阳挺好的,我再晒一会儿。对了,叫他们……一如既往,天下还是汗阿玛的天下!我等为子为臣,当恭谨侍奉,汗阿玛既不叫你说,你就不要再说,既不想叫我担心,我也……只好遵旨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TMD还是二把手呢,你们想害死我啊?!
要是叫汗阿玛发现了……胤礽是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深里想了。
淑嘉抬头看他:“冷了?”把手里的手炉子递给了他。
胤礽抱着手炉子,手有点哆嗦了。
————————————————————————————
宫墙之外,也有一对夫妻在收拾东西。
八福晋在给八阿哥另准备一套带入宫当值时用的行李:“爷要住去南薰殿里?”语气颇为不满,自打清兵入关,紫禁城也逃脱不了被改造的命运,坤宁宫的大门都硬生生地叫改了位置,许多宫殿的用途、布置也不复以往了。这南薰殿倒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也因为他保留了原来的模样,八福晋才觉得住在这里特别地坑爹。
南薰殿从明代修建完工以后,就是用来供奉历代帝王画像的地方,那地方住起来能舒服么?八福晋表示怀疑。
八阿哥却很坦然:“如何住不得?便是原本住不得,我去了,也须得住得,还要住得舒服了。”那是皇宫,是他老家,他还是个管事的皇子,谁那么不长眼会让他住不舒服呢?
八福晋没好气地道:“我总觉得你是受了老大的牵累,”说着还一口啐到地上,“早就说他空长了个人形,却顶着个猪脑子!厌胜之事,我等妇人尚且不为,他竟这样不知轻重起来!还累得舅舅丢了差使。”
深仇大恨啊!绝对不会因为胤禔没有咒她老公就对他有好感了。
安郡王于八福晋名为舅舅,实是代了十几年的父职,事实上的养父。谁家爹因为被人连累而丢官,当闺女的都不会高兴。
八福晋说着说着把康熙也给捎带了两句:“汗阿玛也是,舅舅本就管着宗人府,抓人的事儿也应该是叫舅舅去办就是了。退一步说,便是不想叫外人知道,老三不是出首的么?叫他来办岂不便宜?也不该是点了简王,怎么还把宗人府jiāo给他了?谁又比谁更新近了?莫不是汗阿玛因着老大,把咱们全都疑上了?”胡思乱想了起来。
胤禩心里咯噔一声,口上还很从容地说:“不要乱猜了,没有的事儿,此番圣驾西巡,命我与兄弟们轮值,可见并未介怀的。”
简亲王与安郡王,跟康熙的血缘都挺远的了,然而简王毕竟是在宫里读书十余载的,感qíng上不能比,换了也就换了,倒未必是因为自己的姻亲关系。胤禩心惊的是……康熙的意思一直都明白的,叫他把安王的势力给削一削,看来老爷子还是没放弃这个想法。
胤禩心里越发笃定了,对一个安王尚且如此,如果王势大,便是皇帝也不能轻动,只好用这样慢吞吞的法子了。看来发展势力才是王道。否则以自己这个胤禔很亲近的弟弟的身份,想讨好太子实在是太难了点儿。
汗阿玛那里又是怎么想的呢?胤禩静静地出神,八福晋说了一阵儿话,不见有人应声,正要出声询问,看到他这副表qíng又合上了嘴。她的表现yù是qiáng了一点儿,却不是全然不会看人脸色的主儿。
胤禩默默地盘算着,以老爷子的手段,安王府是必须收敛的,他要是做不来,老爷子必有后招。与其到时候便宜了别人,不如自己与安王府亲近亲近。自打胤禔出事儿,老爷子的身子就大不如前了,他也得加快点儿行动了。
“我去宫里值宿的时候,你若无事,也不必闷在家里,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这还用说?”八福晋接话很快,“说起来你与景熙舅舅倒也相投,不如你劝劝他?不要总与安王府里怄气。”
胤禩微笑:“我省得。”
景熙原因着父荫与自己的表现,也有着不低的爵位,孰料康熙翻死人的旧账,把他给抹掉好几级,一应待遇俱降,生活也大不如前。当他还是贝子的时候,侄儿见他很恭敬的,现在呢,礼貌也是有的,恭敬却减了好几分。他是嫡子,却只能眼看着哥哥袭爵——这倒也罢了——又有个侄儿将来是安王府的主人,想到这里,就不太舒服了。矛盾也就慢慢有了。
八福晋顺势问道:“汗阿玛自己西巡去了,留下你们还要议礼?”
胤禩苦笑道:“可不是,这却是件难事儿。”
正如当初太子妃的待遇问题一样,皇太孙也是个新鲜事物,一应礼仪……都要现弄!所有讨论里,这是最坑爹的一项,费时又费力,没个主持的人,辩论选手们能争吵到死!胤禩自己在这方面也不是很jīng通,能镇得住场子的皇帝还跑去旅游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只管把他们议好的往上报就是了,”八福晋想的是滑不沾手,“有了老大的事儿,大家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礼仪上超出一点,咱们也只好认了。”
“只怕没那么简单,”胤禩分析道,“又不是单留了我一个人,到时候兄弟们各有说道,我装哑巴反而显眼了。”
八福晋气闷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闷人。”
可不是么?胤禩跟着苦笑:“你别跟这儿生气啦,这些我自有主意的。另有一件事儿,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有事儿不要总拉上舅家人,他们自己还在烦闷着呢。”
“那要找谁?”
“有事打发人与何先生说一声儿,问问他的主意。事qíng要再大了,就打发人到宫里寻我去。实在紧急,不是还是隔壁?我当值他必然不用当值的,他人虽不讨喜,办事却是认真的。只要答应了的事儿,除非实在无法,倒是都能做到的。”这说的是四阿哥。
“成。”
“不必这样认真,我是轮值,隔两天就要回来一次的。”
八福晋嗔道:“那你还说那么多来绕我!”
“再也不敢了。”
气氛也很温馨,不过八福晋心里总有一根刺:时至今日依旧无嗣,明年又是大挑之年,保不齐又有秀女“嫁到”。说起来康熙是不大管儿子们后院儿里的事qíng的,婚前给个侧室先用着,然后是指一个正经福晋,接下来的事qíng他就管得不多了。
多半是宫妃们chuīchuī枕头风,康熙才会想起来给某儿子的后院再指一、二侧室。又或者是像大阿哥那样,原配死了,才劳动皇帝再指个继室。对皇子是这样,对宗室也是差不多。
说起来哪个皇子又会缺了女人用了?宫里的阿哥、宫外的王爷,谁没几个包衣出身的侍妾?身边大把的资源,只要他们乐意,怎么会缺了人?根本不用皇帝担心他们会饿着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我想吃肉
清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