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庆德做什么不好偏要做个左副都御史,一旦有人弹劾隆科多,庆德少不得会被怀疑一下。
淑嘉把这层意思透给胤礽的时候就说得委婉得多:“佟氏也是名门大族,怎地偏出了这样的货色?帷簿不修不过是个风流罪过,他这已经不止是宠妾灭妻的小小不妥了,根本就是忤逆上了。”
“你出去吃个喜酒也能带回一肚子气来,”胤礽听进去了,也只是一笑,“御史们都不参他的,你气了何用?大家不过是给佟国维这个面子。”
“我就不明白了,佟家也是守规矩的人家,看妃母就看得出来。怎么……竟没有管管呢?”
胤礽道:“你道他们不想管么?隆科多一切如常人,就除了这一样儿。他说了,那妾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拼个鱼死网破。观他行事,他还真做得出来,打老鼠伤玉瓶儿。他又不是什么白身,真要惹毛了他,一家子都要晦气。现在不过是众人嘴上说说,隆科多要犯了浑,那就要揭开了给大家看看了。”
“……”淑嘉目瞪口呆:隆舅舅,您贵庚?儿子都工作了,您还演这言qíng剧?“那就拿他没法儿了?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我在女人堆里都没打听出来呢。”
胤礽拍拍淑嘉,作神秘状。
淑嘉不由心中靠之,男人比女人还八卦,你可耻!
妻子瞪圆眼睛的样子取悦了胤礽:“你有这功夫,不如想想儿子将要册封的事儿。”
“内务府又缴了些瓷器与银器来,都清点过了,放到他房里了。”太孙的法定住所是在东宫里,也就是在当初淑嘉与胤礽给弘旦分派的院子里,规制也没大变,只是陈设都要换过。但是弘旦还要住在乾清宫。
至于弘旦身边的宫女太监,康熙给他配了几个,竟是从乾清宫的侍监、宫女里挑的人来填补。淑嘉原准备好了让自己这里的红袖带人过去的,现在倒是不用了。此外还有册封当天,太孙要受贺,地点是在东宫,到时候东宫也要进行相应的准备。
淑嘉为了弘旦的事儿,从二月底忙到了三月初,其间还要抽空检查康熙万寿节礼,又有胤禛那里的侧室李氏生了一个男孩儿又是洗三又是满月,让人恨不得练就分身术。
更可恨的是胤礽还做起了甩手掌柜,把这些事qíng统统jiāo给了淑嘉,自己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么。不过“陈元龙”、“王掞”、“李光地”等名字出现在他口中的频率越来越高。
正在此时,佟妃那里又告诉她:“内务府开始挑使唤女子了,再过几日就要领进宫里来了。”
皇太后也在次日请安的时候拉着她说:“听说内务府已经开始挑人了,我叫他们把好的带到宁寿宫里来我看看,到时候你也来啊。”
“成啊!”淑嘉满脑子事儿还要答得gān脆异常。凡事儿只要你认真了,就会觉得累人,如果是些不在意的事qíng办好办歹无所谓,也就不用耗神。这几件事qíng除了胤禛的儿子,其他都是马虎不得,尤其是册封和挑宫女,都是淑嘉原先没做过的。
挑宫女与在家里挑丫环还不一样,家生子一家子都在府里,忠诚度有保障,宫女就不太好说了。即使没有什么外心,贴心程度也不一样。淑嘉收伏秀妞等几个人,那是软硬兼施,比红袖等多费了许多心神。
内务府倒是有眼色,也是忙着册封的事qíng,识相地把挑选的日子往后推了几日,安排在了册封之后,淑嘉才缓过了一口气。
如此忙碌下来,她却无法见证儿子被册封的时刻:她是女的,不能围观!任由外面细乐阵阵,呼声震天,她也只能在她的端仪宫里等儿子穿上制服来给她请安。
手里的帕子都快揉碎了,才等到弘旦过来。
人靠衣装,哪怕只是个小小孩童,穿上了特意为他制定的制服,也显出几分威仪气象来。
弘旦进来,纳头便拜:“儿子给额娘请安了。”
端仪宫里都喜极而泣了,盼这一天实在是盼得太久了。“好好好,过来叫额娘仔细看看。
儿子还是那个儿子,确因承载的东西不一样了,仿佛突然之间变得成熟了。淑嘉舍不得松开他的手,摸着着他的脸,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弘旦。
终于尘埃落定了,她们一家盘活了这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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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要对人好的时候,那是真的好,这不,石文晟坐衔右副都御史,巡抚广东去了。他原是云南巡抚,云南广东虽都是南方偏远地区,油水却是不一样的。广东开埠,云南却有少数民族需要镇压安抚。紧接着,石文焯也被起复,外放做了甘肃洮岷道。
石家又原地满血复活了。
皇太子的地位,再度得以巩固。
小选也开始了。
内务府小选,要从里面挑出合适的人来真是一门学问。宫女是从上三旗包衣人家的女孩子里选出的,而包衣名为奴才,实际上“宰相府的丫环六品的官儿”,皇帝家的奴才呢?
很多人名为包衣,还能官运亨通,比如南方那几个织造。家里的女儿也是娇生惯养,还背景深厚。别以为弄了这样人家的女儿过来就是给自己添一助力了,一般你是要不到她们的。她们的父兄、亲族,会向皇帝请旨免选,或是暗箱cao作让她们刷下。
如果不幸她们入宫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娇养出来的姑娘,指望她们伺候你?先白养一阵子,调教吧,还不能下重手,人家背景不低的,请了个活祖宗来!除非太后太妃,不然你使不了她们。
也是小姐的身子曾是小姐的命,进了宫,还是挺能吸引男人目光的。弄了来万一被丈夫看上了,那是给自己添堵呢吧?
就算上述qíng况都没发生,你可以想一想,一边是养育自己十几年的家族,提供各种条件,一边是半生不熟的“主子”,怎么可能帮着你把全家拉上你的船?就算她愿意,她家里也不愿意。
所以淑嘉的目标就是:选老实肯gān、小户人家的女孩儿就好,弯弯绕绕的事qíng咱们不需要。
陪皇太后挑完人回来,胤礽问:“你看如何?”
淑嘉道:“我倒是挑了几个老实本份,看着像能gān活儿的。有皇太后祖母在前,又有承乾宫妃母在,我怎么好占先呢?咱们这里,孩子也渐渐大了,很不用过于伶俐的。”
胤礽目前关心的是朝政,康熙有了放手给他的打算,对他的要求也越来越苛刻。稍有不合,就祭起瞪眼神功来,把胤礽弄得战战兢兢。
“你看着办罢,我只要这家里安安静静的,”胤礽灌了一口茶,“头三十年我是这样好那样好,这两天我是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怎么了?”
胤礽终于小声嘀咕了一声:“我有什么法子?今儿又议事,是汗阿玛说了要论死的,我能反对么?汗阿玛自己改主意了,又令斩监候。此事只能恩出于上,我一时没说,汗阿玛就说为政务宽,御下以仁。”
“挑剔是买主,”淑嘉听到自己坚定的声音,“难不成要汗阿玛当你不存在?”心里也嘀咕,难道是我猜错了?康熙不是托孤,而是……捧杀?
淑嘉脑袋里嗡嗡的。
胤礽倒很快振作了起来:“你说的也是这个道理,许是汗阿玛心qíng不太好的缘故。”
“怎么?”
“乾清宫里一股子的药味儿,昨儿夜里汗阿玛稍有不适,急召的御医,吃了两贴药,今儿见好了。”
“我记得往常汗阿玛是不常病的,一年里也就那么一两回,还都不严重。从去年冬天开始,这都
第五回了吧?”康熙还有将近二十年好活,身体应该没那么糟糕啊。
其实是六次,有一次康熙瞒下了,胤礽打听到了也没告诉淑嘉:“真教人担心。”
那个教人担心的皇帝却活得挺好,虽然经逢儿子们骨ròu相残,他受到了打击,自觉身体不如以前了,可儿子们都还活着,他又是从小打熬过的身体,还没有到崩塌的地步。就是免疫系统比以前差了一点儿,有个小病小灾而已。
服过药,康熙闭目养神。胤礽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惶恐里带着敬意,康熙心qíng好了一点儿。他到现在都没意识到,除了望子成龙之外,还有一点“我要下台你要上台”的嫉妒,即这jiāo替的计划是他在心中默定的。
还要再加把劲淬炼淬炼!为君都不但要有眼光、有能力,还需要有坚持。
这老头,矛盾得有点儿抽风了。
呃,咱们可以换一个文雅一点的说法:天威难测!
总之,在此后的日子里,皇帝跟太子杠上了,太子怎么做他都要挑一挑刺。同时他又对太孙极好,还夸奖太子妃极有孝心把皇太后侍奉得很好。反正呢,把胤礽周边的人都夸了一遍,就是漏了皇太子。
他这挑刺也分时间地点,独处的时候狠骂,凡有一个外人在场,却不会表现出来。他还艰难地作出了决定,再次提高东宫的待遇。
这样两面派的作法把胤礽折腾得yù生yù死,只能咬牙忍着,直到石琳病故。
石琳是退休老gān部,所谓退休,就是老得不能gān活了。上了年纪的人,死亡也就不是那么让人觉得突然了。
石琳死了,石文英要丁忧!他身上可是有一都统衔呢,这下也一起被丁掉了。再算一算,石琳好像不止一子,只是这石文英在京,提到的多些,他其他的儿子也都要回来守制。康熙又调了档案来一看,好么,连儿带孙,出了五、六个缺。
康熙又问胤礽的意见,胤礽道:“当守制。”
康熙这回没再挑剔,让他回去了。看着一叠请求丁忧的折子排在那报丧的折子后面,一拍脑门儿,我这些日子都怎么了啊!
跟自己儿子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多少ròu麻的事qíng都做过了,不差道歉这一桩。胤礽又来“领训”的时候,康熙就温言反醒:“我这几日心绪不佳,训斥了你,你不要放在心上。是我cao之过急了,总想着能叫你事事做得合乎心意。”
胤礽哭得惨兮兮的:“严父慈母,汗阿玛对儿子要求严格,才是爱护之意。汗阿玛,儿子体自皇父,自当同甘共苦。宁愿您有不快冲儿子发作,这才是亲近之意。就像眼前,您想到什么就跟儿子说什么,儿子内心欢喜都来不及呢。只恨儿子驽钝,不能令汗阿玛满意。”
康熙也跟着抹眼泪:“你一向聪敏,无有不妥处。是我迁怒于你了,真是病糊涂了……”
“汗阿玛。”
……
……
……
子控的特点就是:只要儿子在他面前卖萌,他就分不清东西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