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是有点儿疑虑,新过门的小妻子能不能对儿子好,能不能侍奉好婆母、管好家。有些担心这人会不会倚仗有个太子妃姐姐,就行事刚硬了起来?这一日一夜的相处,先是觉得妻子不是个刻薄的人。眼下太子说话又还算公道,保泰心下渐安。
虽然推辞了太子的留饭,不过从保泰的神qíng来看,他是领了qíng了。
胤礽挑挑眉,他果然擅长留守京中这种事qíng。唔,做得不坏!皇太子微笑着给自己打了个高分。
然而,没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简亲王雅尔江阿的长子德隆、次子阿尔塔,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死了!
两个孩子是突发的急症,白天还是好好的,到了半夜居然烧了起来,守夜的丫头婆子初时没听到动净,直到病人烧得难受翻腾了起来,这才上前探视。急急起来照料,预备着天一亮就禀了福晋打发人去叫御医来。
宁蕙一向起身很早,雅尔江阿须上朝,宁蕙要送丈夫出门,自然不能晚起,通常是辰时就起身。德隆的丫头掐准了点儿就跑了来,宁蕙一听自然着急,直接叫人拿了雅尔江阿的帖子去叫御医来。
这边儿人刚打发走,庶子阿尔塔那里也来报:“二阿哥病了。”据描述,症状居然与德隆的极像!
简亲王府的人逮着了刚上班的御医,御医的胡子上还挂着早点渣子呢。饶是如此,御医在简王府做的唯一工作就是宣布两个阿哥“已经不中用了,节哀。”
宁蕙当场就昏了过去,正好,御医还没走,一通抢救,宁蕙缓过气儿来,想大声喊叫,却连声音都哭不出来,眼泪刷刷地往下掉。那一边儿雅尔江阿的侧室伊尔根觉罗氏也是哭得昏天黑地,哭着过来请福晋拿主意。
宁蕙哭了一回,一抹眼泪:“人呢?叫长史,去畅chūn园禀太子。再、再告宗人府去。我去写信……给王爷。”
雅尔江阿自己就领着宗人府,告宗人府其实是告诉留守的官员,简亲王两个儿子死了,该备案的备案,该上报的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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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接到消息一怔:“你说的可是实qíng?”
“奴才怎么敢拿小主子的xing命开玩笑呢?今儿一早,奴才刚到,里头福晋就传出话来,说是两位阿哥……没了!奴才把御医也带了来,殿下只管问他。”
胤礽叫过御医,御医能报告的却是尸体qíng况。接着宗人府来报:“简亲王长子、次子卒。”
胤礽便发布命令:“着有司依例为简亲王二子治丧,叫九门提督来,把当值大学士叫来。”千万不要是什么传染病啊!有什么急症是一夜之间连死两人的?哪怕御医说不确定,也不得不防。
九门提督等飞快地赶来,胤礽发布了命令:命太医院的人往宫中、畅chūn园请脉,尤其是年幼之阿哥、格格,更要开几剂预防的方子备着。再往各王府都走一遭,诊诊脉。派人回宫,接年幼之阿哥、格格到畅chūn园来侍奉皇太后。九门提督要做好京城治安工作,不许有人散布流言、破坏秩序,京中权贵不得举家出城,以防引起恐慌。
大学士等附议,写折子,呈报御前。胤礽又额外写了一封信给雅尔江阿,嘱其节哀。
第209章 财政危机的加剧
康熙接到京城急件的时候正在回来的路上,今年出行,太子未能随往是康熙心中一大遗憾。又担心太子病qíng,屡屡写信相询。弄得胤礽接到他爹关心他的信件就一阵纠结,恨不得自己是真的病了一场才好,拖延了七、八日,才回信说身体已经大好,请汗阿玛放心。
康熙这里一路倒是顺利,而且今年算是一个满蒙联姻年。一年里有六公主、八公主两位公主,及一位郡主——胤禔之长女嫁到了糙原上来。郡主等宗室女嫁到糙原倒是很多,一年嫁了两位公主就比较热闹了。六公主之夫是在京中长大的,而八公主之夫则在糙原府邸长住,八公主七月里成婚后就赶回了自己在巴颜额尔追地方的府邸居住。正巧,康熙巡幸的路线就经过那里。
翁牛特诸台吉及诸蒙古无不欢欣,康熙在那里住了两天,第三日才离开。
回程的事务比较少,就是赶路,外加处理一下快马报一来的政务,康熙难得轻松了阵儿。心中还在遗憾着呢:赶不上高贵人所出之二十阿哥胤祎的满月了。二十阿哥生于康熙四十五年七月二十五日,满月的时候康熙还在路上。
二十阿哥满月前几天他就想起了这件事qíng,估算了日期,提前两天给内务府发了上谕,提醒二十阿哥满月之事。上谕刚发出,京中报丧的折子到了。报丧折子因为内容不吉利,是与请安折子分开来写的。康熙先开了请安折子,皇太子写这份文件的时候满心愧疚,写得qíng真意切,康熙看了不由会心一笑。轻声道:“这孩子。”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啊。
眼中笑意未敛,顺手翻开了另一件,笑容凝固了。王府两子同日而亡,还不是什么易夭折的幼儿,尤其是德隆,康熙还见过不少回,不像是个身体不好的孩子。康熙也作了最坏的打算:是不是有什么疫病?
京师重大,再小的事qíng也是大事,尤其是这种会动摇人心的事。康熙仔细研究起胤礽的报告来,上面写的是更加具体的应对措施。
胤礽信中说,他已用给二十阿哥过满月的借口把宫里的重要人物都撤到畅chūn园来了。畅chūn园在这个时候算是京郊,比较安全。康熙舒了一口气,出行在外,一是cao心国事,二就是担心家人了。
然后胤礽分析,雅尔江阿的两个儿子是已经出过痘的,显然不是因天花而亡,这样京城的安全系数又提高了。自开国始,满蒙就最惧天花,不是天花流行,这让康熙的心qíng好了很多。
信的最后,胤礽报告了一系列的处置措施。
胤礽的处置很到位:一是预防真是有疫qíng,先进行了隔离并对重点人物实施重点保护,以期进行有效控制;二是对舆论、治安进行有效控制。
不管事qíng是不是真的,都要认真对待,同时不能造成恐慌。突发事件最能检验一个人的应变能力,皇太子在这件事qíng上表现出了周密果断的特质,做得让康熙颇为满意。
神qíng松了一松,康熙提笔批示,此事不可放松,着每日一报最新进展。但也不要紧张,也许就是巧了,一家子同时死了两个人。
放下笔,康熙在思考另一件事qíng:京中急件走的是官道,用的是国家资源,来得迅速,所以自己是最早知道消息的。那么……雅尔江阿还不知道吧?
“叫简王过来。”
雅尔江阿是还没有接到噩耗,听宣的时候还在想:汗阿玛叫我是有什么事儿呢?是要定宗女的品级么?
上个月,宗人府也受到了财政问题的困扰。众所周知,自入关之后,旗人就是国家养着,不愁生计,一大任务就是生育,把人口增加上来。而皇室、宗室里,这个任务尤其突出。
这本没什么,人口问题对清廷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qíng,人口太少,控制力不足,真怕这若大国家、许多汉人,一时想不开要翻身。所以说,用国家财政来养朝廷的统治基础,对于当权者来说,那是必须的。
可事qíng坏“用国家财政来养”上头了。国家财政有限,要加赋,人民不gān了,你照样完蛋。可是入关六十多年了,人口努力繁衍了三、四代,吃皇粮的人以几何级数递增,国家财政快承受不了了。
尤其是宗室们,消耗更大,他们有品极,国家还要给他们配相应的人员、仪仗。亲王年俸一万两,在权贵看来不算多,却顶得上数以千计的旗丁的粮饷了。他们还有子女,成年了又要有封、领俸,哪怕是女儿,有了封号就要配行头。
亲贵的消耗比旗丁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国家先是把那些不领差使的闲散宗室的粮饷降到跟普通旗丁一样了。到了今年,财政继续吃紧,又拿女眷们开刀了:降低侧室之女的封号要低于嫡出女两级。而原本这个封号问题上,原则上是一视同仁的。
这件事qíng是得到康熙暗示,宗人府才出面打这个报告的。否则,即使雅尔江阿颇为自傲,也不会脑残到出这个手:这是一出手就得罪了所有自家亲戚,打击面有点儿广。即有了皇帝的暗示,铁帽子王办起事来也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雅尔江阿出手也狠,拿自己妹妹开了第一刀。这个妹妹是雅布侧妃所出之女,宗人府请示“请照多罗贝勒之女品级封为多罗郡君,嗣后王、贝勒侧妃所生之女,俱减二等授封”。
康熙马上就批准了这个请示,同时加了一句:“凡衣饰车轿仪仗等物、俱照所降等级定议遵行”。
议定,宗室里心qíng不慡的大有人在:这是一个很多丈夫更疼小老婆、大老婆生不过小老婆的坑爹家族。也有人背后说雅尔江阿不恤庶妹,又有翻出旧账来,说是雅尔江阿是嫡子,对庶出的弟弟妹妹有些,咳咳。
可大家也不是傻子,看这阵势也知道已成定案,皇帝都同意了,大家也能捏着鼻子认了。各道一声晦气,有心爱小老婆的又颠颠地跑去安慰小老婆。(乱入:简亲王此议一出,大老婆们当着丈夫的面埋怨他两句,背后真要把他当成妇女之友了。)
雅尔江阿这里,听到康熙召见,收拾了份文件就过来了。
过来先请安,一派从容。自从宗室女子品级改革以来,雅尔江阿紧跟皇帝步伐,领会领导意图。经过一段时间的揣摩及与下属的商议,他也拿出了一份完整的宗室女定级方案。不怕领导考。
康熙放缓了声音:“起罢。赐座。”
雅尔江阿在康熙这里的待遇一向不错,也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康熙先与雅尔江阿哈拉了两句工作上的事qíng。雅尔江阿正有事要汇报,袖子里抽出一份折子来:“汗阿玛,宗室女子品级定例,儿子已经与他们商议出来了,请汗阿玛示下。”
康熙下巴一扬,梁九功接了来。康熙作势看了一眼,往下一看,雅尔江阿还在等信儿呢。康熙把折子一合,沉声道:“这个等会儿再看罢,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到京里了,你在驾前还有事qíng未完么?”
雅尔江阿摸不着头脑:“除了方才禀汗阿玛的这件事儿,就没什么大事qíng了。”
康熙一点头:“你回去收拾收拾,先行回京。回去了先见太子,他有事告诉你——路上要快些,什么也不要问,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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