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男人或者说男孩儿的头发是这样的么?开始他们戴着帽子的时候姚婧还纳闷,是不是因为小孩子的头发少的关系所以辫子细,哪里知道这小细辫儿分明是是给剃出来的。姚婧小时候瞄过一眼一部讲李叔同帅和尚的电视剧,刚好看到帅大叔到日本留学,被当地萝莉说他的发型是“半个和尚”,于是要求剪辫子。因为太形象了,所以记得很清楚……难道她被电视剧给坑了?
然后更震憾的事qíng出现了——她那位姐姐居然也是同样的发式!你妹啊!历史课本上不是说留头不留发的那是男人么?!姚婧不由挣扎着小胳膊努力往自己脑袋上摸——她穿过来还没到要自己梳妆打扮的年纪还没照过镜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是不是秃的!
这点小小的愿望也没有实现,嬷嬷把她抱得稳稳的,就怕在这过年的好时候搅了大家的兴致。姚婧痛苦地扭过了脸去,不幸看到墙根儿也站着一溜儿顶着光脑袋的小姑娘,越发确定自己的头发保不住了。好在……她亲娘的头发还是全的,她家chūn喜夏喜和嬷嬷们的头发也都全在,或许可以认为以后可以被允许留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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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妈宣布年宴开始之后,就回头来逗姚婧,让她叫“额娘”[1]。是了,姚婧在不知道自己多大的时候,学会了叫“额娘”(还好,她算是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牙没长全,应该很小才对吧?不然不至于见到的人都说‘聪明’,这其中也不排除为了讨好便宜妈而故意这样说的嫌疑。
姚婧不大乐意与这些人过于亲密,她还是适应不过来,身为一个小婴儿,没有迫切地融入社会的需要,她还可以缩在自己的guī壳里怀念过往。只是架不住大人们的聒噪。便宜妈对着她先叫了不知道多少声“额娘”,嬷嬷、丫环也在一边跟着重复,不说话会被她们念叨死的。
让她叫个妈、娘,倒还简单,现在的声带连着发两个不同的音节有点儿难。努力着重复练习了好几天,才发出正确的音节来。要她猛然管个生人叫妈,她还真开不了这个口,妈不是能随意叫得出来的,这个字的份量实在是太沉。反而是“额娘”心理上的关系,比较能叫得出口来。
姚婧叫了一声“额娘”,被高兴的便宜妈在嫩脸蛋儿上亲了一口,才得以被放过。
年纪小,牙也没长出多少,不满周岁的小婴儿吃不了什么东西,被哺rǔ过后就这么在桌边儿看着,闻着饭菜的香气,姚婧分外怀念一家人一起动手包饺子的大年夜。除夕夜里,人头不齐的团圆宴上,姚婧再次默默想起了她的家,想起叫了二十多年妈的那个真正的妈。闭上眼睛,大庭广众之下哭出来就太丢人了,即使缩了水也不给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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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太小,什么也做不了,屋里挺暖和,被热气一烘悃劲儿就上来了,姚婧在清代的第一个新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第二天,穿上大红新衣,戴着明晃晃的项圈手镯脚镯一套子沉甸甸的行头,姚婧的眉心被rǔ母拿胭脂点了个小红痣。小孩儿粉团儿一样,玉雪可爱,却没几个人看,整个家里空dàngdàng的。
另一个大问题——姚婧穿到现在,还没见过这家的男主人,更不要说男xing亲戚了。没见过男xing亲戚还能说是因为年纪小、礼教严,但是亲爹都没见着,忙得连大过年都不着家……三藩啊,最后必败的,可惜自己对清史不感兴趣,完全不知道中间过程,以及——就算完全知道过程,她现在还不知道她爹姓啥叫啥,那也对不上号,这年头就没人没事儿在自己家里连名带姓喊男主人名字的。
姚婧隐隐有了新的担忧,穿越这回事儿,她这是头一回,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知道现在的这位‘阿玛’姓啥叫啥啊?
而且奇怪的是她连祖母、伯母、婶母、姑妈这样的人都没在这家里见过,太奇怪了!这年头不是聚族而居的么?姚婧咬起了手指头。对清代日常生活的了解少得可怜,《红楼梦》因为位列四大名著,她才有幸一读,对照着这本‘化石书’,她发现自己处的环境完全与这本名著搭不上边儿。
人家有老太太,她家没有;人家有好多亲戚,她家没有;人家有好多姐妹,她家只有一个;人家的奴仆离了主子就掐尖好qiáng拌嘴吵架,她家没有;人家有闹心的小老婆,她家,呃,小老婆好像有那么两三个,但是却很老实,至少在现在的姚婧看来这些姨娘很规矩;人家没用学满语蒙语,她家倒有了……姚婧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是一个神马状况?!!
正在此时,原本寂静的府邸忽然动了起来。就有管事娘子急急过来道:“太太从宫里回来了,快预备着。”
宫里?姚婧呆滞了。
当然了,大年初一,正旦,自然是要入宫朝贺的。姚婧慢三拍才想到了这一点,想来历朝历代的规矩是差不多的。被抱到正房,看到正在换衣服的额娘,浑身金光灿灿,帽子被丫头捧着,顶尖儿一颗红宝玉,下面是两粒大珍珠,再往下是镂花的金座,华丽得很。脖子上挂着三大长串颜色不一样的珠子,身上的衣服也是在石青锻子周围片了金缘还绣了花哨的图案,各种挂件、图案不一而足。晃得人眼睛疼。
一时那位姐姐也来了,这两人与母亲同住一个院子,嬷嬷抱来也快,又一小会儿,等太太取了脖子上挂的朝珠又换了身旗袍之后,两个小男孩儿也来了。太太换了衣服,居然领着四个孩子到了另一处院落,一样正房正屋庄严肃穆,冲着两个空椅子摆了拜垫磕头。完了还到院子里又冲南方再磕头。
姚婧由嬷嬷抱着,跪的是嬷嬷,她好奇地四下看着,发觉这里的摆设并不比太太的正房差,甚至还要更好些,心中有了疑惑。好容易拜完了,通过大家的对话,她才知道,住在这里的是她的便宜祖父。富达礼问便宜妈:“额娘,今年玛法和阿玛又没回来,什么时候能见着他们呀?”“快了。”
“又是快了。”小声嘀咕的是二哥庆德,姚婧为这个‘二’哥偷笑了好久,看向庆德的目光充满了同qíng,即使是哥,二了也不好听啊,姚婧偷偷地笑了。
回到正房,轮到太太端坐了,上首两把椅子,太太坐了右边儿的,左边的空了出来,儿女们磕头说吉祥话。姚婧也把练习了好久的‘恭喜’说了出来,得了一对装了金锞子的荷包,上面的富贵云纹刺绣jīng美。过年的其他事qíng就基本上与她无关了,谁叫她还小呢。
拜年的人倒是有一些,额娘也会出门做做拜年的活动,姚婧却基本上见不着什么人,连兄姐也少见面,两个哥哥应该是上学的年纪了,平时基本上不怎么见面,放了年假两人更是不会与牙都没长全的妹妹逗乐,偶尔有空来捏捏嘟嘟颊倒是真的。那位姐姐大病初愈,被限制活动,继续将养身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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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去了,两个哥哥继续上课去,姚婧能见到的人更少了,她却忙了起来。小婴儿能忙什么?
答曰:学习。
学走路、学说话。幸运的是姚婧现在‘学’的还是汉语,偶尔会夹杂一些满语、蒙语词汇。乌雅嬷嬷坚持应该学满语,何嬷嬷心里认为当先学汉语,最后还是太太发话了:“都是要学的,只是咱们家在汉军旗里,如今说汉话的人多,先学点汉话罢,等大一点儿了再学国语、蒙语,要不然弄混了反而学不好,”又安抚乌雅嬷嬷,“小妞妞说话快,过了年让她跟嬷嬷学说国语[2],平日里也与她说一点儿听着。小孩子学东西快,嬷嬷不必担心。”
乌雅嬷嬷想是有体面的老仆,犹自坚持:“虽是汉军旗,也是满洲呢。”直到太太说:“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她哥哥姐姐都是这样过来的,富达礼那会儿就是一块儿学,孩子舌头都打结了,老爷亲口说的挨个儿来,如今照那会儿的例就是了。小妞妞还要嬷嬷多费心。”乌雅嬷嬷才勉qiáng同意了。
自此姚婧的学习生活算是开始了,也没什么教材,就是拿着些小玩艺儿教她认,尹嬷嬷拿着个苹果念叨了二十多遍‘苹——果——’,让姚婧跟着学。
姚婧:……
毕竟是个伪婴儿,只要身体硬件允许,目前的‘学习’还是很快的。姚婧同学很快地“学会”了不少汉语词汇,得到额娘院子里不少夸奖。乌雅嬷嬷甚至偷偷地教她说几个满语词汇,甚至额娘也会偶尔说两个蒙古词汇让她记一下,还好,只是几个简单的词,还没动上写,数量也少,学起来倒也不算太难。
姚婧的心里是这样评价的:一点系统xing都木有啊!你们这属于放养!放养!
日子过得很是充实。转眼间,俩月过去了,chūn暖花开二月二,二月二龙抬头,据说是个好日子,因为日子好,也就适合做很多事qíng,比如——剃头。姚婧终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发型了,这一天,她被剃了……不管之前是什么样,至少从这一天开始,她的脑门儿,秃了![3]
[1]查了不少资料,据说满族大户人家管母亲叫‘奶奶’、管祖母叫‘太太’,庶子管生母叫‘额娘’,如果生母是正室,至少也是叫‘额涅’。实在也是理不清楚了,只好随大溜,叫额娘了,反正是音译么,听着都挺像的。某ròu总觉得奶奶太太似乎……是职称?
[2]即满语。
[3]满族不论男女小时候均留金钱鼠尾式发形,女孩子长大一点之后才会开始全部留头发。不过是初生的时候就剃还是过一阵再剃,木有查到资料,估且这么写吧。
第4章 终于见到亲爹了
小婴儿的生活是非常枯燥的,现在正处在三藩之乱中,京中一片压抑的气氛,也没什么人会这么不长眼地在这当口呼朋唤友灯红酒绿,妇人间的jiāo际也低调得多。姚婧现在又是个小孩儿,更没她什么事儿了。
除了这样的国之大事,家里的气氛也很不好,从只言片语中姚婧知道她现在的‘阿玛’是个军官,目前正在直隶某处窝着,以备一旦前线吃紧就扔过去顶着。这倒还好,‘额娘’只是念叨一下不知道衣食住行舒不舒适而已。她的那位‘玛法’可是正经八百地在前线挽着袖子跟三藩对着g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