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也是呆立当场,她然忘了这一茬儿!笑骂:“这个小东西!”
这回是真的笑开了,红袖两人也笑嘻嘻地告退:“奴才们蓬头垢面实在不雅,去收拾了再来伺候主子。”
淑嘉点头。
她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一件事qíng然能瞒得这么久,啧啧。希望弘旦能够再接再励,只是瞒住了亲妈还不算,能把所有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qíng都瞒得严丝合fèng,谁都不知道那才算本事。
淑嘉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儿子没问题,从后续处理上来看,也没有什么心理yīn影。她也不用给儿子弄小老婆了,真是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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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胤礽看着京中送来的折子,弘旦把京中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有关战争、新政的准备也颇为细致周到。当人老子的自豪感由然而生,豪不吝啬地抬笔给儿子发出了一封表扬信。
由不得他不高兴,一年的盐税其实在秋末的时候就差不多能看得出全年的收益来了,毫无疑问,今年两淮的盐税是超出预想的好。边境地带这屯粮也颇有起色,弘旦还请旨,是否要对可能的行军途中的水源补给进行确认,以方便大军行进。
另一方面,戴梓确实是枪械制造的天才,短短数月已经jiāo出了几把样枪,底下人正在加紧赶造。
在遥远的地方,策妄阿喇布坦同学终于忍不住了,小动作越发频繁,且以女婿的名义派往拉萨问候拉藏汗身体状况的使者也是络绎不绝。一切迹象都表明,这家伙快要动手了!他被朝廷的一系列动作bī得不得不在压缩了准备时间的条件下动手,已经于被动了。明知道是坑,他还是得往时头跳!
诸多利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加上弘旦之协调有方,胤礽心下颇觉安慰。
心qíng一好,他又想起一件事qíng来了——他答应了老婆好久的画像问题还没解决呢。
这倒也是好办,西洋传教士里有不少在绘画方面很有两把刷子的,通过选拔,胤礽已经取中了两个会画画的传教士。趁着心qíng好,就亲自带着传教士来见老婆。
淑嘉听到口音古怪、名字极其汉化的西洋传教士用比较周到的礼仪向她“请安”的时候,真是吓了一大跳!她光知道按照音译,西方的某些姓译得跟汉字挺像比如“金”“李”,可这姓陈、姓刘又是怎么一回事?
凡来华之传教士,多半是在广州登陆,经过短期的语言、礼仪培训,确认其确有真材实学之后,方送入京中的。原本传教士传教的限制也很少,但是由于出了礼仪之争,康熙时就已经下令,有数学、医药、绘画、测量等等一技之长的传教士可以入京供奉,纯粹为传教而来的,就不许乱跑了。
传教士在胤礽眼里大概与僧侣相仿,然而即使是僧侣那也是大老爷们儿,至少是初次见面,他希望自己是在场的。同时,也怕这西洋人稀奇古怪的相貌把他老婆给吓着。
看到淑嘉眼睛瞪得溜圆,胤礽咳嗽一声:“就是他们了,只是相貌与中土之人有些差别,规矩总是不差的。看多了就习惯了。”
淑嘉点点头。胤礽又亲自解释了一下西洋绘画的要领,大概就是比宫中画匠要多看你几眼。淑嘉心道,这不就是当模特儿么?理解、理解,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不留影么?”
胤礽当然是要画的:“我都答应你好些年了,总也没办成,今儿终于办了,当然要尽着你先来。”说完还眨眨眼睛,那意思就是说,看我对你好吧,倒把淑嘉给逗乐了。
两个传教士牢记着事先教的礼仪,没开画之前并不敢直面皇后。只是心里纳闷,据说这个国家的皇帝、皇后很是威严的,没想到说起话来还是挺和气的。这份差使不难做啊!
许多传教士在中国做官、发财、受人尊敬的事qíng他们也略有耳闻,不由升起了一丝进取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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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传教士的进取心很快就受到了重大打击——皇后对他们画的画不甚满意。
淑嘉是这样对三福晋抱怨的:“还是把我画得像个木偶!”
传教士考试的时候,画的是太监,大家觉得像就行了。可是画皇后可不行,里头学问大了去了。最保险的做法就是照着传统的要求去画,反正油画的写实xing本来就很qiáng,出彩就出彩在一个“像”字。
看过清代帝后图的人都知道,除非行乐图,所有人都是正经八百地坐在椅子上,最坑爹的是所有人的动作几乎都一样——一或双手放在膝上、或一手扶朝珠一手放在膝盖上。表qíng也几乎都是一样的:要有天家气象。
两个传教人拿出画教堂壁画的劲儿来画皇后,偏偏皇后不喜欢这样。她老人家想要生活照,你偏偏每张都给照成标准照,标准得都能当遗像使了,她能高兴么?
同样的抱怨也落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胤礽随口一句:“再择画得好的人来画就是了。”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大事,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传教士被扔到一边,他反而与妻子讨论起西洋绘画与工笔画的异同来了。
传教士大悔:看到帝后二人相处融洽的时候就应该把她画得更柔和一点的,gān嘛没事画得太威严呢?
淑嘉却不知道,她这一反对,倒给自己惹来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也给教廷惹了一场大麻烦。
第266章 信天主有好处的
皇后对画像不满意,这只是一个小八卦。眼下朝廷里、皇室里大事一堆,此事并不显眼。然而,在有关联的有心人的眼里,这就是一件大事儿。这不,就有人通过各种关系,想接下这桩差使,“努力画出让皇后陛下满意的画像”。
淑嘉有点儿吃惊地问董鄂氏:“你认得画画儿好的西洋人?”
这个董鄂氏却是三福晋的妹妹,福尔臣之妻。淑嘉隐约知道她婆家有人信教,却没想到事qíng会是这样的巧。
董鄂氏看淑嘉似乎有些兴趣,愈发打起jīng神来:“正是,奴才家里颇有些信教的人,也就识得几个西洋人。其实这西洋人做事与咱们这里的人是一个道理——越有了功名越是缩手缩脚的,倒是些闲云野鹤往往给人意外之喜。”
三福晋给妹妹帮腔:“这说得倒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不就是中不溜儿的本事了么?失于匠气。”
淑嘉并不马上答应:“叫他们先试着画几幅画儿进上来,我看过了再说。”
董鄂氏大喜:“嗻。”
董鄂氏姐妹出了避暑山庄,先一齐往允祉的园子里去。到了三福晋正房,姐妹俩一人一杯清茶,坐着说话。三福晋道:“你说的这个事儿,究竟是成不成?”
董鄂氏道:“那几个西洋人,本事是有的,画的画儿你也见过了,很是不坏的,姐夫不是也说好么?”
三福晋道:“那就好,你那里可要把西洋人的规矩给教好了。”
“您就放心吧。”
姐妹们齐出了一口气,都面有得色。
爱新觉罗家族繁衍至今,规模已经颇为宏大,大到帝后已经不能全部识别所有努尔哈尔的后代及其妻妾,大到国家已经无法给所有人高官厚禄,很多本家比普通旗丁只是多了一根huáng带子而已。
如此多的人口,必然产生竞争。争一个露脸的机会,争一份体面的待遇。
即使是近亲如允祉系,也需要时刻加qiáng自己的存在感。比如领个差使,再比如与皇后打好关系。如果,如果帝后周围有自己推荐上去的人,也是一个援手不是?
三福晋还是比较看好妹妹的婆家的,这回的传教士与苏努家关系好,对自己一方也是有利的。推荐人,她有功劳,在皇后那里有脸面。同时也是给苏努那边卖个好,这个买卖不吃亏。
董鄂氏也高兴,她丈夫是苏努继室之子,考试通过了才是个三等镇国将军。前景实在不乐观,就需要多方钻营。
在庞大的觉罗人口中,也不乏一些有才gān的人。比如苏努。苏努是禇英的后裔,从努尔哈赤算起,那是再正统不过的血脉。不幸的是,褚英这个嫡长子犯了事儿,被努尔哈赤亲自定罪,他的后代当然不可能很风光。别说做了皇帝的皇太极系了,就是同母弟代善系也比不上。
也许正是这样的巨大反差,使得禇英系很出了不少努力“上进”的人。有努力拍马屁的,也有如苏努这样努力工作的。他任职宗人府,参与纂修玉牒,三次随康熙出征葛尔丹,然后又任盛京将军,都比较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现在朝中做起了议政大臣,也是gān得有板有眼。
苏努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个人爵位升成了贝子。比起禇英系的绝大多数人,好得不止一点两点。
历史上,此君是反雍正的,还是比较铁杆的八爷党,他周围的人很做了一些yīn暗的事qíng。然而眼下,他却只是一下极有上进心的宗室而已。
不上进不行啊!苏努光正式的大老婆就有前赴后继的四任,此外还有不少侍妾。这些女人光儿子就给他生了十三个,多大的一个家族啊!好歹也是努尔哈赤嫡长子的后裔,过得太寒酸了自己都觉得丢人,不努力不行啊!
坦白地说,顺治、康熙两朝,对苏努一家还是很好的。顺治给了苏努比较高的爵位,否则以其非世袭罔替的承袭来说,他的级别应该降得很低才是。康熙则发掘了苏努的才gān,派给他差使,又因为他差使办得好,升他做到了贝子。非但如此,苏努的儿子们也娶了挺不错的媳妇儿。
谁会嫌自己过得太好呢?而且十三个儿子啊!能袭爵的只有一个,还要降等袭,其他的儿子还得考试过了才有更差一点的爵位,等到了孙子辈,不少人就要沦为闲散宗室了!
不能不着急!
着急也没用,还是得抱好皇帝的大腿。
历史上苏努本人采取的就是一面抱好责任皇帝康熙的大腿,一面巴结好自己比较看好的、认为可能成为下任皇帝的允禩的大腿。前者他做得很好,后者只能说他看走了眼,最后被和谐了也怨不得别人。
眼下胤礽争气,也省了宗室、亲贵、大臣的许多麻烦,大家老老实实跟着皇帝走就行了。许多人家因此免于卷入夺嫡的旋涡,保全了自家家业xing命。
苏努一系再也没什么好投机的了,乖乖跟着皇帝走就是了。巴结好皇帝,再讨好皇后、太子,自家的根基也就历三朝而渐发展,成为宗室中比较稳固的一家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苏努本人就认真办差,家里的女眷自然是要努力与宫中打好关系了。更巧的是,苏努的儿媳妇里有两个条件极为便利的:第七子勒钦的嫡妻董鄂氏,是七十之女,与九福晋是姐妹;第九子福尔臣的嫡妻董鄂氏,是勇勤公鹏chūn之女,与三福晋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