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旦道:“也不是这么说,如今朝中多少事儿?你看老四都瘦了一圈儿了。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国事要紧。”
弘晷闭上了嘴巴,弘曈懒洋洋地道:“只要不拖后腿就行了,我也没指望他们能gān什么实事儿。”
这样的言论理所当然地被弘旦教训了:“大臣是国之栋梁,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
弘晷无趣地道:“难不成我还说错了?李光地是民人出身,他去了,来补的必是民人而非旗人。民人出身的官儿,几乎全是读读出来的,这些人,哼哼。”读人到了眼下,这形象实在不咋地。什么吟诗作对、刻板固执、不通庶务、脑袋僵化……等等等等缺点都已成形。入朝为官的,还要额外再添上几条诸如结党揽权、互相攻讦一类,烦人得很。
弘旦有点儿恼了,道:“你如今用着得手的杨名时可是李光地的学生,四叔也夸他好的,怎么他就不是读人?”
弘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咳嗽一声,转过了头去。
弘晨是在兵部当差的,对于这户部的事qíng是不感兴趣的——感兴趣也没jīng力去过问。现在用兵是一件大事,上达天听,任他谁补了大学士,在这件事qíng上面也扯不了后腿,他很放心。调整了一下坐姿,他心安理得地看着两个哥哥争论。
淑嘉出来打圆场了:“究竟最后会选谁,还要看你们阿玛是怎么想的。用人么,英雄莫问出处,称职就行。”
几个儿子都若有所思:汗阿玛是怎么想的呢?
称职?弘旦试探地道:“赵申乔不拘在哪一任上,都有建树,为人颇为正常无私。汗阿玛一代英主,是想有大作为的,用这样一个方正的人,倒也相宜。”而且赵申乔虽然没有教出个好儿子,但他本人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一个死守礼法的人。此人若为大学士,必是站在正统一边的。
弘曈也表示赞同,从他的立场上看,赵申乔是个公忠体国的人,点头道:“不错。”
弘晷、弘晨也必须承认,赵申乔是个合格的大臣,对朝廷忠心耿耿,且少有私心。弘晷一寻思,道:“赵申乔是文官出身,又历巡抚、尚、御史,资历也够了。”
看来四个儿子是都对赵申乔有了好评,觉得可以接受了。淑嘉笑道:“你们莫害他。”
“?”四双眼睛里都闪着问号。
事qíng证明,他们的母亲是对的,胤礽并没有点赵申乔为大学士,却让王顼龄补了李光地的缺。弘旦庆幸自己这几天忍住了没有在胤礽面前多多夸赞赵申乔的同时,也不解,他汗阿玛是要做大事的,必得用一些不怕得罪人、不肯和稀泥、有原则、有立场的人,为什么不让赵申乔当大学士?
就算不是赵申乔,也别是王顼龄啊!这货被郭琇捎带上弹劾过,称“高士奇、王鸿绪、陈元龙、何楷、王顼龄等,豺láng其xing,蛇蝎其心,鬼蜮其形。”这里头,至少高士奇是有些收贿受贿行为的,他还与王鸿绪、陈元龙有结党倾向。王顼龄与他们并称,可见为人品并不是那么好的。
淑嘉道:“刚则易折。赵申乔人是不错,做巡抚也使得、做御史也使得,却独独不能做大学士的。他不管做什么官,总要参人,刚直是好,却不是宰相气度。”天下的事qíng不是非黑即白的,有时候,君主甚至会故意用一些人品不太好的家伙。
弘旦颇为扼腕。淑嘉道:“你想,他那样的xing子,便是劝柬,也都是直来直去的。如果他的看法是对的,直白些就直白些,你阿玛自有容人之量。如果他的看法是错的,却仍要坚持,还一个劲儿地硬犟,要如何收场?”
弘旦叹一口气:“果然如此。”
他实是有一些,引至少是中立的人入值的想法的。他的哥哥弘晰,虽是庶出,却已封爵分府,眼下还在前线继续立军功,儿子都生了三个,而且弘晰还很年轻,大有发展前途。他的弟弟们,个个都是嫡出,也各有所长,也是渐渐长大,各领一部差使。
不能说怀疑兄弟们有夺嫡之心,却也引发了弘旦的危机意识。如果他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兄弟们能gān他是高兴的,可惜他只是太子,位子稳则稳矣,依旧小有纠结。还是下意识地把自己与兄弟们之间的关系部分定义成了竞争者,比拼表现、才华、人脉等等方面。
按下这层不提,专与母亲说起自己的长子来:“说是鼻子长得像我,我觉着眉眼也挺像的。”
淑嘉看出弘旦qíng绪不大对头,以下疑惑:他这是怎么了呢?没听说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啊!
弘旦就是以前事事太顺了!
淑嘉哪里想得到自家儿子心里有了疙瘩呢?查又查不出,淑嘉索xing直接问了,弘旦却是不能回答的,他的这层小心思,是朦胧着有,连告诉自己的念头都不敢兴出来的。以兄疑弟,未免过于糊涂。
————————————————————————————————————————
被他们太子哥视作了对手的兄弟们却不知此节,他们先天名份上不如弘旦,还都年轻,刚刚开始办差,都没有一件比较拿得出手的政绩呢,谁吃多了撑的去跟弘旦作比较?一人守着自己的那一摊子事儿去了。
弘曈这里依旧是忙,忙得昏天黑地。各部、各地拖欠库银官员的还款qíng况,他需要随时掌握。有些欠款官员,说实话,还是有可用之处的,然而胤礽有规定,不还完款不给当官,吏部那里呢,有一些艰苦岗位的差使还缺人去上任,时不时来催促一下:“那个某某,他的欠银还完了没有啊?要是还完了,咱们好派他去云南/打箭炉/琼州。”
有些地方,由于条件过于恶劣,几百年后都还是国家重点扶贫地段的,这会儿有些官员gān脆接了公文也不去上任。吏部知qíng,也是无可奈何。正好有一些“有前科”的冤大头,也许还有一些关系不好想要整治的死对头,真是量身打造啊!
还有,摊丁入亩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不同肥沃程度的田地摊的地丁银也不一样。继一省试点之后,还要相继展开。兵部、大军前线,不断地催要粮饷……
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四叔还累病了!
弘曈去他四叔府上探望,眼见他四叔正有气无力地躺在chuáng上,不由跟着哀声叹气。雍王是累病的!这么多事qíng本来都是雍王负总责的,一样一样的前期工作都是他亲自做的。雍王还是个比较guī毛的人,对于他认为是正确的事qíng,做起来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日没夜地忙。
这下好嘛,他一个熟悉qíng况的老前辈病了,弘曈这个半生不熟的菜鸟登时手忙脚乱了起来。
催人上班的事qínggān不出来,弘曈苦哈哈地道:“四叔,您安心养病,御医也说了,您这是累的。部里的事儿,我会尽力看好的,实在不行,还有施世纶他们呢。汗阿玛还盯着呢,出不了事儿。”他还得安慰病人。
弘晨这里更麻烦,他十三叔本来是在兵部的,这回又随军出征。兵部三不五时就接到关请,这一王府想让儿子去前线立点儿小功挣个前程,希望能够在轮替入藏的时候把名字塞到名单里。那一贝子也“心向往之”,想要为国效力。又有前线来的各种消息,需要及时反馈,还有前线的各种需要,他也要及时予以答复。
弘晷好一点,却要时时与他三叔打jiāo道。那位正在修的三叔,见到他就要说一堆此是从哪里哪里搜来的孤本,本来都要亡佚了的,亏得我们发现了又给挽救了回来。
除了工作,弘晷、弘晨两个还是准新郎,量体裁衣、时不时到新去看一看装修进度、看一看拨给自己的家产。还有,皇子结婚却是不能甩手什么都不管的,至少放定是要亲往岳父家。
弘晨就过得自在一些了,他是往自己舅舅家里,虽然之前没见过未婚妻,舅舅家里的其他人还是相当熟悉的。尤其是大舅子们,他们曾在宫里做过侍卫,都是比较了解的。由大舅子而推及未婚妻,想来这老婆将来也是不差的。弘晨更是满意。
到李荣保家里的弘晷就又是另外一番感触了,这家子人……还真是够规矩的!弘晷对富察氏的评价还是不错的,依礼而行又知进退。李荣保也算是国之高官了,能力不好说,态度却是端正的。见到了未来女婿,既不亲近似谄,也不故意摆出清高的架子。有这一条,弘晷就相当满意了。结一门不让人一提起来就皱鼻子的亲,实是老天眷顾。
————————————————————————————————————————
国家虽然在打仗,该结婚的还是要结婚,由于战场比较远,京城里的婚礼规模并没有减去半分,只是由于不少亲戚出门在外,少了一些人,热闹上略有不足。
经过一系列的准备,弘晷于长泰十年二月娶到了李荣保之女富察氏。
这个富察氏经过选秀,淑嘉自然对她很有印象。极标准的一个大家闺秀,温柔可人,xing子并不刚硬。与格根塔娜、赫舍里氏、博尔济吉特氏都能说到一起去,可惜四人现在都不爱打牌,不然正好能凑一桌麻将了。
儿媳妇在增加,女儿却在减少。胤礽将四格格封为公主,号庄恪。依旧是先造公主府,指婚的旨意却是未下。
而将要有女儿做皇子福晋的石家,正在忙碌中。胤礽下了旨意,让观音保去前线,接手火器营,把庆德给换回来!
皇子结婚,头一道正式的旨意必须是福晋的父亲来接。由于庆德当时在前线,现在这道手续都还没办呢。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庆德了,必须把他给捞回来。至于让观音保去,胤礽也是经过考量的,现在的火器营是庆德一手带过来的,临阵换将最是忌讳,但是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儿子的婚事不能一直拖着。
观音保是庆德之弟,有这一层身份,能够尽快地整合队伍,且亲弟接替,想必庆德会更尽心地在有限地时间里帮助弟弟上手,不耽误事儿。
旨意一下,石家上下忙碌,纳兰氏忙着向二嫂觉罗氏请教出征带哪些东西比较实用。觉罗氏托观音保带家给庆德,西鲁特氏又有话要嘱咐观音保,还有欣乐,要拜一下叔父,因为叔父参加不了她的婚礼。
观音保飞沙走石地上任了,到了地头,先拜山头。中军驻扎在西宁,海拔不低,观音保已经有了一点高原反应了。崇安得令去迎他,看他这个样子,道:“这两天三叔总要qiáng撑一下的,得空就多睡一点,过一阵子就好了。我阿玛说,眼下还是得先把这些人马抓到手里才能安心歇着。”
自雅尔江阿往下,该认识的都认识了一回,再与庆德把该jiāo待的都jiāo待一番。接手事务果如胤礽所料,颇为顺利。庆德是个圆滑的,把手下带得不说服服帖帖,至少是令行禁止。观音保身上带着爵位,也吃得了苦,处事又比较公正,立足并不为难。
52书库推荐浏览: 我想吃肉
清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