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歪歪头:“说什么呢?”
“呃——”
淑嘉笑了:“穿得少,不要乱跑,chuáng上呆着去。”
“哦。”磨磨蹭蹭地缩到了被子里。
“又怎么啦?”
“额娘,六嫂什么时候会生啊?”
淑嘉一怔:“明年四月吧。”
“嘻嘻,不知道我侄儿长得像谁呢?”
“生出来不就知道了?你怎么光想六嫂,不想五嫂?”真是奇了怪了,如太子妃这样越早生越好的,非要费了半天的劲才有消息,如弘曈、弘晷这些不太着急的,倒是一个赛着一个的怀孕。
乌云珠嘻嘻一笑:“我还想着三嫂四嫂呢。”
“哦?”
“不过六嫂跟我最投脾气,嗯,三嫂也挺和气。”
“是么?”
“嗯嗯,嫂子们都不错。”
淑嘉叹了一口气,旁的媳妇儿算是不错了,但是她对太子妃的要求却不能不高一点再高一点。
“额娘?额娘叹气了,为什么呢?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睡你的觉吧,明儿还要早起上学呢。”
乌云珠怎么也不肯依,一径歪缠着。她年纪是小了点儿,过得是顺了点儿,人却不太傻,也看得出来额娘对三嫂照顾是照顾,却似乎缺了那么一点儿亲近的味道。怎么着也要挖出一点内幕来。
赫舍里氏对这位小姑子是着实不错,乌云珠在宫里是衣食无忧、无人敢欺的,照顾她的生活还用不着赫舍里氏。赫舍里氏便从小处着手,女孩子喜欢的小玩艺儿啦,新奇的花样子啦,一些有趣的小游戏啦,日积月累,乌云珠对她也颇有好感。
淑嘉一想,自己总有死的那一天,日后这个女儿再与婆家打jiāo道,实际上就是与兄嫂相处,也是时候提醒她一些相处的事项了。
“还不是叫你给愁的!”打定主意,淑嘉戳了戳乌云珠的额头,“这么大的丫头了,还是憨吃憨玩的。你跟你嫂子们处得很好?”
“嗯嗯。”
“你嫂子们也是这样觉得的?”
“难道不是?”乌云珠皱起了漂亮的眉毛。
顺手理了理女儿的头发,淑嘉慢慢地说:“父母总有故去的那一天,到时候,你该何去何从?”
“额娘!”
“主子娘娘,格格,怎么了?”外间值夜的紫裳惊起。
“没事儿。”淑嘉扬声道。
外间的声音息去,乌云珠瞪大了眼睛看着母亲。
摸摸女儿的脑袋:“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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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珠本来是想套套母亲的话的,结果反把自己给绕了进去。淑嘉以为她会失眠,结果这正在青chūn期的小丫头,即使想着心事,头沾枕头没多会儿,然睡着了。
年轻真好!
赫舍里氏带着点儿讨好地与乌云珠相处,这件事qíng淑嘉是知道。知道跟小姑子打好关系,可见赫舍里氏还是有脑子的。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淑嘉伸出手来拔了一个她脸上的乱发。
赫舍里氏对乌云珠的好,也如淑嘉对赫舍里氏一样,更多的是因为身份、道义上的,发自内心的又有多少呢?即使自己死了,赫舍里氏也不能对乌云珠如何,但是,气是一回事,真心相待又是另一回事了。所谓气,就是在大规矩的前提下,该对你好就对你好。在两可之间的时候,感qíng就至关重要了。硬要作一比方,大约就是淑嘉对弘晰与对亲生儿子之间的差距吧。
明面上看,淑嘉对弘晰关爱有佳,然而自己的事qíng自己知道,还是有差别的。只是没有到非选择不可的时候,大家看不出来罢了。
该让她们俩关系再好那么一点儿,淑嘉不介意推她们一把,如果顺便能让赫舍里氏更成熟一点儿,那就更完美了。
实际上,人都是在进步的,赫舍里氏虽然有“皇宫适应不良症候群”,却也在努力调整上——步伐慢了一点儿不假,可迟到总比不到qiáng!
“嫂子对我真好。”女红是乌云珠现下比较重要的一门功课,赫舍里氏常给她寻些新鲜又简单的花样子。
赫舍里氏瞋了她一眼:“偏你嘴甜。”
“那是,我多招人疼啊。”
“是啊,我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压低了声音,“”赫舍里氏又不是死的,当然也是觉得自己与婆母之间有隔阂。作为晚辈,作为一个受着封建传统伦理教育的晚辈,她也在努力试图修补与婆母之间的关系。毕竟,婆婆对她还很照顾的,只是不太亲近而已。这样的事qíng,只有晚辈主动。
“怎么会?前儿额娘还提起你了,我说了六嫂,额娘还怪我忘了你呢。”
“是么?”
叽叽喳喳。
“你是说,要我活泼一点儿?”赫舍里氏有些为难,乌云珠向她举了不少例子,比如十五婶儿,比如六嫂。
有些事qíng,不是你知道了,就能够做得到的。比如说,你知道了凤姐的成名方式,你能做得到么?
赫舍里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她不确定这话是婆婆让乌云珠传的,还是乌云珠自己理解的。如果是前者,未免匪夷所思,如果是后者,她很怀疑是不是小姑子理解错了。
太子妃是什么?是要做榜样的人,必须规行矩步,不可行差踏错。
“也不是活泼啦,”乌云珠自己也表达不清楚,她清醒地感觉到了,三嫂与母亲之间的不同,却总觉难以描述,拿十五福晋等举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嗯,多跟额娘亲近亲近呗。你说请安,哪个又不去请安了?你说听话,谁又不听话了呢?”
赫舍里氏心中一跳: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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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里女人出演家庭伦理剧的时候,胤礽遇上了麻烦。
不论是永不加赋还是摊丁入亩又或者是火耗归公,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当然,这需要qiáng大的执行力。与此同时,新的政策也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这些人都是既得利益者,损害了人家的利益,人家当然不会忍气吞声。
追缴欠款还有大义名份在,同时,如果一个人有经济问题,必须要下台还账的,这就有了缺,其他人就有了机会。形成内部竞争与矛盾转移,是一个很好的cao作方式。
但是火耗归公就不一样了,有养廉银子在,不少靠火耗养家而没有更大企图的官员就老实当差了,但是借火耗发家治富、疏通上级的官员就不高兴了。然而他们又属于没有道理的一方,只好暂时忍了,心里其实是不满的。
摊丁入亩却是打击了一大片的,比较起来,新税法乃是少征了税的,应该是于民有利。但是,账不是这样算的。
比如说,一户地主,家里有十个人要jiāo丁银,他有九十亩地。假设十丁要jiāo一两银子,九十顷地要jiāo九十两,就是一百两。
一户农民,家里同样有十个人要jiāo丁银,但是他只有十亩地,他需要jiāo二十两。
一旦摊丁入亩了,总量一百二十两银子不变。但是,每亩地要jiāo的银子就不一样了,田地一百亩,每亩就要jiāo一点二两银子,地主jiāo一百零八两农民jiāo十二两,地主帮农民分担了丁银。
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如果真按政策来的话,就该是如此。
天下有那么便宜的事qíng么?
地主们逃税的办法也是很多的,即使有括隐的手段,也只是让中央知道又有多少税收流失了,gān瞪眼也是没有办法。什么给自家子弟弄个功名算是最温和的作法了,串通官员作弊也是常见手段,并且越是家资丰厚的,越会走官府的门路。
还有,官员的财产,按照一定配额是不收税的,许多地主自己没有功名,但是不代表他们不会与有功名、有官职的人结为姻亲。
各种闻所未闻的逃税手法一一呈到胤礽的案头,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这是向近两千年来形成的特权阶级开战,而且……挑起战争的一方,自己的屁股还不怎么gān净——旗人不纳税,旗人这些不纳税的地大多还是圈来的,直白地说,是抢来的。
胤礽这些天有了功夫,专一盯着这一块儿,比他更紧张的是两位四爷,三个人都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连比较知qíng的弘旦都跟着骂:“这起子混账行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们倒好,挖起自家墙角来了!可耻!”这国家将来是他的!他也知道眼下到了非改不可的时候了,必须坚持。
当然,你可以开倒车,代价却是国力的日渐衰弱、渐渐民不聊生、官bī民反……直至自家统治完蛋。史上雍正时期搞过这样的改革之后,国力渐渐恢复,但是到了乾隆时期,由于官场日渐,上下风气很是不良,这样的良法实际上没有得到贯彻与发扬反而固步自封,果然是国力渐衰,虚假繁荣。
胤礽大怒:“御史都是gān什么吃的?吏部都是gān什么吃的?户部……”户部发现的问题,暂时跳过,“查!谁包庇士绅逃税的,按律治罪。”
王顼龄劝道:“事缓则圆,士绅们都是通qíng达理的,愿陛下缓行其事。”糊弄过去就得了。
胤礽冷笑一声:“朕不把事qíng都留给儿孙!都留给他们了,要朕何用?”
雍王更狠,纠结了许久,出了一个“馊主意”——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你不是想拿身份说事儿么?管你什么身份,都得缴税,我看你怎么逃税!
胤礽对此大加赞赏:“好好好!就该这么gān了!这些没用的东西,圣贤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难道他们就比别人金贵了?朕治天下以民为本!这些死穷酸,给他们三分颜色就开染房,给脸不要!”
皇帝的记xing有时候挺不好的,完全忘掉了清朝初期,为了拉拢读人费了多大的力气,就为淡化掉当初入关时的抵抗。
读人里骨头轻、记xing差的也不少,完全忘掉了清军入关时是怎么砍人屠城的——如今的朝廷是有野蛮拆迁的传统的。
拉拢你们是政治需要,优待你们是人家给面子,并不代表着你真的就值这个价!清廷把国人主要分两种:民人、旗人,够清楚了!
尤其在封建中央集权统治之下,君为臣纲,真是抽你没商量!真不需要向你们解释,真的。
马蜂窝也就此捅开了。
第285章 就怕流氓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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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工,这广州还住得惯么?”鄂伦岱脸上挂着平和的笑。他对广州并不陌生,上一回来这里还是副官,这一回却是主官,也就是说,只要在管辖范围内,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