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酬雍王之勤勉,胤礽是给弘时加了贝子衔才放出去的。弘旦就属于那种有各人而无能力的,他的身份还不是能随便忽视的,还是能直接上折子给皇帝的。本人能力有限也就罢了,你有眼光也行啊,他又没眼光,荐了几个人,闹出贪污等事来。
回屯是由几个部门共同承办的,由于雍王的身份,这件事qíng却是他负总责的。儿子不争气,真的能要老子的命!
雍王恨不得直飞盛京,把弘时给做掉!雍王一冲动,就跑去请旨:“臣弟请赴盛京收拾了这个孽障!”
胤礽眨眨眼,他不如雍王这样生气,这样大的行动,到目前为止只出了这么一个高级不靠谱,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但是弘时真的不好处理,不招他回来,说不定还会闯什么祸,招他回来,也是打脸。
他爹还在管着这件事qíng。
胤礽看着御案上的镇纸,仿佛它突然变成稀世珍宝,许久:“你择一个信得过的人,去帮帮弘时吧。”
雍王冲动过后听了他二哥的话,回去先不是择人,而是写了一封长信,信中把弘时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警告,我给你选了个人去,他是代表我的,你必须听他的!再出事,我也顾不得脸面,直接请旨斩了你!——这还真不一定是气话。
次年,世子、长子们有些得到了轮换被召回京,有些依旧留在盛京,多多少少都受了些表扬。被召回的人里就有一个弘时,不得已,弘昭又被派了过去呆了两年才被召回来。
值得一提的是,弘时回来面过圣,爵位是没削,回家就被他爹行了家法,二十板子打得皮开ròu绽然后关起来让他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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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四福晋担忧的面孔,淑嘉能说的也就是:“我给庆德写信,叫他能帮衬就帮衬。你也不用太挂心了,孩子阿玛在那里也有人的。”
雍王还是坚持把年少的儿子派了过去,理由是不能搞特殊,更不能因为他在搞特殊把回屯弄得乱七八糟,别人的儿子能去他的儿子也能去。由于弘时基本上算是灰溜溜的回来的,他必须再派一个儿子去把面子给挣回来。
四福晋止此一子,担心不是一点两点,在这些事qíng上面,女人却总是拧不过男人的,只能眼看着心肝宝贝去吃苦。
四福晋心里又骂弘时真是挂不上墙的东西,好好的镀金差使都能办砸。看看从盛京回来的人里,没正式册立的都有信儿传出来要册立了,与世子之位无缘的,也有了不错的爵位。偏偏他,真是丢脸。
“您别笑话,我就剩下他这个指望了。说起来,裕王家的这回换了几阿哥去?”
换去的是淑嘉的亲外甥,淑怡所出的广,本来,他是继室福晋所出,又非嫡长,封爵不过不入八分,这一回却顶着辅国公的名头北上。帝后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了。上头有帝后罩着,盛京有亲舅舅、表哥兼族兄在,那里还是姨父蒋霆做过官的地方,到底有些人脉在。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凭他是谁,也不过是毛孩子,老实别生事就行了。”淑嘉嘴上这么说,其实暗地里也没少嘱咐。不过当着四福晋的面儿,不好表现得太郑重而已。
此时的淑嘉还不知道,她心心念念不忘的一个大转机,在遥遥数千里之外,已经开始了。而命运齿轮的偏转,也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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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为这个国家几乎要耗gān心力,名声也几乎要搭了进去,却仍然找不到出路。本来,他以为已经找到了,问题差不多已经解决了。后来才发现,他做的,不过是扬汤止沸。然而想要釜底抽薪,却不是那么容易,一不小心,就要变成引火烧身。
扬汤止沸,缓解财政压力,他还是找到了突破口。
釜底抽薪,淡化满汉分野,他却是一时无从下手。
直到三年之后,年羹尧的一封“请罪”折子递到他的案头。这货擅开边衅!
看到这封奏折,胤礽第一个念头然是:真TMD不愧是进士出身,这篇文章写得真是漂亮极了!
你丫的迫不得已然能路千里追杀到吕宋去?以为我老得记不清你几年前请求整顿水军“防海盗水匪”?从那时候就开始布局了吧?大清的水师,咳,之前剿海盗最后都不是剿而是招抚来的,表以为朕不知道他们的战力。不大力整顿,根本不可能打得这样好!
红毛一直在抄掠大清子民为奴?你妹!你什么叫“一直”?你早就知道,还能忍了好几年,早gān什么去了?
但是这封折子的诱惑太大!
年羹尧撒下的诱饵非止一个,比如,开疆拓土之功。再比如,这吕宋气候宜人,绝对稻可三熟。再比如,咱们的人被绑架过去受苦,盼着王师去解其倒悬之危。又有,这地方原来的势力被红毛欺负的好惨,此事向来是我朝廷的藩属,我们应该负起宗主国的责任。
光是那里的种植园就够让胤礽心动的了,何况,年羹尧还说,在那一大片岛屿上,盛产矿藏。
古代中国实行的是银、铜本位制,告诉你某处有这两样矿藏中的一样,就意味着告诉你:那里有一大堆钱,不用兑换,只要去搬就行了。
胤礽缺钱、缺粮,那个地方有钱、有粮——虽然要花力气“搬运”。要命的是,由于qíng报工作的准备到位,年羹尧的报告纯用数字说话,很有说服力,完全不像是编的。他还随信附赠了活资料:几个南洋人。
但是要开战么?胤礽摇了摇头,不行,如果他明着下令,反对的人肯定不知凡几。不如,暗中行事。即便是明君,只要不是脑袋秀逗了,也是少不了yīn暗面的。
在胤礽压抑着激动,秘密派员又去打听了一回消息之后,年羹尧就接到了一份密旨:便宜行事,不可扰民。这个民,当然是指自家本土民。
胤礽想得很美好,既享其利,又不受其害。年羹尧能打赢一仗,据说还解救若gān被绑架群众,当然,少不了一些战利品。说明现在年某人手下水师的战斗力是不错的,如果能打赢,白得了这么大一块物产丰饶的地方,胤礽不介意为他善后的。
到时候,君臣二人再做一场戏,由年羹尧上表,把今天这封折子的内容再加以润色,胤礽再接着表演,表明了自己的正义立场,名正言顺又“勉为其难”地接收了这块地方——接年某人说,当地土著国王被红毛gān掉了,全家都死光了——真是得了便宜还能卖乖啊!
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qíng!君臣二人最先遇到的敌人不是来荷兰的殖民者,而是朝廷内部。
年羹尧整顿水师,可以说是剿匪需要,事实上,很多时候剿匪的事qíng也是由督抚领衔承担的。但是,你一气打得那么远,还耀武扬威地回来了,怎么可能没人知道?消息传得再慢,还是有人听到了消息。
年羹尧请罪是请对了,因为很多人已经写了折子参他“擅开边衅”了。
眼下朝廷工作的重点乃是民政,是解决经济问题,以此为目标的许多官员,他们注意的维稳。你丫的突然来这么一手,一打仗又要花军费,扰民啊你!参!参不死你!
事qíng果然闹大了。
让胤礽哭笑不得的局面出现了,年羹尧虽然自作主张但是目前来说他的行为对胤礽是有利的,而反对年羹尧的人却都不是jian臣,相反,他们都是一心一意为胤礽的事业服务工作的人。顶住了各方压力,努力推行着摊丁入亩、一体当差,肯为国为民的人。
只是这些人不知道,淑嘉学过的历史课本里,凡背诵到帝国主义改动对外扩张的侵略战争时,总会提到一个背景:统治阶级为转移国内矛盾、转嫁危机,如何如何。
很多人也还没有清楚地了解,战争也是政治的一部分、是经济的一部分,可以说是一种生意,单从成本角度来说,也是可以分为划算与不划算两种的。花钱买面子,是不划算,如果是投资得回报,那就划算。
北美VS东南亚,这也差太多了吧?
搞不清状况的皇后听了皇帝的打算之后彻底傻了,这还真是……具体有本地特色的扩张啊!以及:“那个地方真有那么好么?”
不能怪她,穿越者对于美洲的印象绝对比东南亚深刻得多!如果她肯用心换算一下,就能知道,那个地方已经被西班牙、葡萄牙、英国、法国踩得四处都是脚印儿了。
此时此刻,帝后二人只想着那块地方如何如何,完全忘了一点:那个地方也是有人占着的,虽然那人也是qiáng盗,能不能把东西拿到手里,还得凭本事。
事qíng,真有那么顺利么?
第293章 一波三折的战事
胤礽与淑嘉这一对夫妇这一生,似乎总是在与一些通往看起来前景美好的愿望的道路上的坑爹障碍奋斗。那些美丽的前景是那么的好,值得人倾尽一生以期与之一会。但是,在通往每一个美丽公主的城堡的路上,总有一条恶龙当附赠障碍,阻止你去揩公主的油。有的时候,恶龙还不只一条。
这一次也不例外。想要解决出路问题?行,先给朝臣们一个jiāo待再说。
比起胤礽,淑嘉身上的压力要小很多——她不用直面朝臣。很多时候,君主的想法和朝臣的会是截然相反的,这里面,不一定是谁对谁错,立场不同而已。同样的,由于所处位置的不同,他们之间想要相互理解,很难。
胤礽qíng知这些人算是没有坏心的,却不得不认为他们目光短浅。而大臣们觉得胤礽还算是个称职的皇帝,又不能不觉得他好大喜功。
从朝臣们的角度来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国家的qíng况你皇帝又不是不知道,缺衣少食不说,还漏dòng百出,大家想办法弥补都来不及了,你又生事!
从胤礽的角度来看,正是要找出路的时候,你们还固步自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真是没眼光!
两下就围绕着年羹尧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朝臣们在朝上还是颇为注意措词的,私下心几乎要拿隋炀帝作比了。隋炀帝征一个没用的高丽,断送了大好江山。对于大部分大臣来说,吕宋那个地方,真是“被扔到爪哇国去了”。拿来有什么用?!
至于年羹尧所奏称的该地物产丰饶,抑或是需要朝廷去主持正义,不少人虽为后一条理由打动了一下,但是,想想眼下的国qíng,又克制住了这个念头。反而说:“年羹尧qiáng词夺理,为掩其过,qiáng加狡辩而已。”一口咬定年羹尧是为了开脱自己,而伪借大义的旗帜。
胤礽一个头两个大,皇帝的乾纲独断在大多数时候是管用的,却也得注意一点方式方法。他能够跟天下读人开战,却不能对为他效力的官员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