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答应了,温都氏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着,并且保证小厨房的东西她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淑嘉笑道:“可有一条儿,他们送上来的东西,我得要看过了才算数,不顶用的我可不要,他们该给谁给谁去。我要的东西,他们得给我麻利地送来,误了我的事儿,我也是不依的。”
温都氏道:“这是自然,亏了我也不能亏了你去。”
温都氏:我不亏待你,你也别碍着我。
淑嘉:你只要不折腾得过份了、不折腾到我头上,我什么都不管。
协议达成。姑嫂一片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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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温都氏,淑嘉房里一片静默。
姑姑们jiāo换了一下眼色,周姑姑上前道:“姑娘方才,最后几句话,略有些重了。倒也好,太太南下,姑娘也该说说话。立下了规矩,既不叫人小瞧了,也不惹事端,以后才好过。”
旗人姑娘好qiáng,在家里面子也大,姑姑们还真怕起个冲突什么的。
淑嘉苦笑道:“这是划下道儿了。”目今的丫头里,红袖跟着淑嘉的时间最长,自chūn喜夏喜去后,她隐隐是丫环里的头儿,xing子又慡快些,直道:“大奶奶这是要行权立威呢。”
淑嘉一瞥眼:“我要是她,我也这么gān。”红袖傻眼。淑嘉噗哧一笑,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红袖眨眨眼。淑嘉忍不住道:“换位思考哟,我的红袖姑娘。”
换位思考这个词,说起来挺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有时候人想换了,偏偏因为各种客观原因换不起来,这也是需要机缘和天赋的。在某个客观条件下,时代的局限xing,让你就想不到——你打死康熙,他也不可能知道原子弹,同理,你杀了老康他也不知道议会共和,没法揣摩。
好在淑嘉是穿来的,哪怕无法感同身受地揣摩各种人的心思,好歹接受过信息爆炸时代的洗礼,知识面要广些,知道的人物类型更多一些,换位思考起来比较容易,代入感也更qiáng,即使换位不容易,那么多信息接受了,也能划拉出两条类似的作对比。
这大概是目前为止淑嘉从穿越这件事里得到的唯一一件好处了。
淑嘉心说,新媳妇到了家里,先伺候婆婆,熬啊熬的,好容易有机会了,当然要有点动作。温都氏是嫁过来当长子媳妇的,未来主母,怎么可能没有想法?未来是她掌家,当然要慢慢浸润。换了淑嘉处在她这个位置上,也会安cha一二自己亲信,在仆役里立威不是?
再说姑嫂关系,两人处得不好也不坏,温都氏这样也没克扣了她。西鲁特氏离家,温都氏就要承担起内务的主要责任来,她必须会要求与责任相应的权利,想自己关起门来当老大。淑嘉完全理解,就像她说的,她要是温都氏,也会这么gān。
小姑子是迟早要嫁出去的,从这里下手不至于引起很大的家庭纠纷。即使未来很有前程,只要现在在生活上不亏待了,日后也不致结仇。只不过温都氏的目的有点明显,让淑嘉看破了而已,这位大嫂比起额娘来还是嫩了。
红袖嘟囔了一句:“太太刚离开呢。”淑嘉笑笑:“得啦,把我前儿给观音保做的那双鞋拿来,还没做好呢。”
何必起冲突呢?淑嘉只要求不要被当成个借口就行了,她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万事不往身上招。温都氏想安cha什么人尽管安cha好了,陪房也好、心腹也罢,这个家往后横竖是她的。
你不能要求她现在是小媳妇,什么威望都没有,然后突然有一天告诉她,你该当家了,她就能马上变身合格的主母。那时候家里下人听惯了西鲁特氏的,怎么可能把温都氏的每条命令都彻底执行?再规矩的人家也不可能啊,磨合期嘛。
娘家出乱子,淑嘉绝对不会乐见这样的qíng况发生。
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这个道理,谁都有私心,找到一个平衡点才是最重要的。再者,淑嘉对西鲁特氏还是有信心的,等额娘回来,一切还不是得听额娘的?
她现在只要照顾好弟弟就行了。淑嘉低头做了一回针线,觉得眼睛有点涩,起身去书案前坐了。青衿移了两枝蜡烛过来,紫裳收了针线笸箩,绿衽上前收拾书案。淑嘉看绿衽磨好了墨,揭起一张纸,提笔写了些要点。
写完了,对绿祍道:“小厨房那里,他们要来回说好了,你去,把家什都点了,咱们也列张单子。往后外头送来什么,都由你来记着,咱们使了多少、他们送了多少,各是什么样的东西。明儿开始,你们与我一道,把屋里东西一一清点造册。”
红袖道:“姑娘,家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还要清点?”
淑嘉点头:“他们管事儿的有数,我可还没数呢。”
又重新分配了任务,紫裳管着衣裳首饰细软、青衿是财务、红袖总管人事和对外关系(包括八卦)、绿衽便是管这些物项进出。余者小丫头或是洒扫或是跑腿等,各有职司。淑嘉如今是把自己的院子当演习基地了。
分配好任务,淑嘉掩口打了个哈欠:“早些睡吧,额娘南下了,还有玛法在,明儿还得去请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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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给淑嘉的小厨房,也没有直接把灶台给垒到她的院子里,而是在院子不远处的一处房舍里搭起了家伙。果如温都氏所说,收拾得很整洁,一应用具也都齐备。给淑嘉教导厨艺的也是家中特意寻来的厨娘。
温都氏不管怎么说都达成了心愿,与淑嘉说好了,就去跟富达礼报备。理由也是正当的,淑嘉也该练习一下了,时间充裕那就要做好充足的准备,咱们家的姑娘,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富达礼特别叮嘱:“妹妹那里,阿玛额娘把她jiāo给咱们,可不能出一点儿岔子。”温都氏嗔道:“这我还能不知道?小厨房那里是新收拾的,厨娘也是咱们家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咱们家当差。妹妹的饮食依旧是大厨房里做,都照额娘手里的例来。”
富达礼唔了一声,又问:“二弟那里我不担心,观音保还小,你多担待。你是嫂子,要有不方便说、不方便管的,回来与我说,或者就找妹妹去。”
温都氏道:“那,咱们明儿还得跟老太爷禀一声儿。”富达礼道:“这事儿明天我与玛法说罢。”
两人又说了一回家务,看了一回儿子才歇下。
自此,石家的生活也算是又重新走上了轨道。府中的细小变化也在持续着,这种变化,身在其中的人,有些感觉到了,有些感觉不到。
跟在二姑娘身边的人属于感觉到的,家里的仆役们对二姑娘的人依旧恭敬,说什么都会做,一应供奉都不短缺。但是当权者与顾问的细微区别,个中滋味怕是只有自己知道了。
淑嘉当然也有所觉,只是笑笑。她一姑娘家,跟嫂子抢班夺权?太傻了!恭敬就好,不短缺就好。
转过脸去学裁衣裳了,每次她学会了新东西,总是观音保当试验品。这回是件额隆袋,手艺略有不jīng,观音保穿在身上居然还大了。
小正太挺懂事儿:“看着倒是件儿衣裳,够我穿到后年了。”袖子能卷两折。
淑嘉扬扬眉:“嘀咕什么呢?赶紧的,收拾着,咱们去看看玛法。”
“噢~”
yīn阳怪气的太可恶了!伸手要把衣服给扒下来:“大了就不要穿了。”气死人了,以淑嘉的年纪,能做出这样的衣服已经不错了,时值十一月,额隆袋里还掉了里子,很大的一项工程。
淑嘉确实手艺不jīng,裁的时候特意留了很大的余地,预备哪里有问题的时候可以修剪。没想到做得还算顺利——就是做大了。这会儿被小正太嘲笑了,立刻老羞成怒。
观音保瘪瘪嘴,抱着淑嘉的腰:“好姐姐,给我穿了吧~我知道姐姐疼我~姐姐看额娘没在眼前儿,做什么都有我的份儿~”语调一波三折,余音绕梁。淑嘉一个哆嗦:“我怕了你。”
低头一看,观音保眼圈儿发红。叹气,她这半路出家、三百多年后还有爹妈的都想了,观音保怎么可能不想呢?不过最近看着他不哼不哈的,还以为他年纪小不懂离愁。抬手摸摸怀里半光的脑袋:“快过年了,咱们也得收拾些东西给阿玛额娘送去,你字儿写得挺好啦,也可写信给额娘。”
“真的?”
“当然啦,当初咱们去杭州,大哥、二哥留在京中读书,也有书信往来的,”蹲下身,决定出卖庆德来博正太一笑,“二哥的信我还留着呢,好多错字儿,那一回阿玛看了生气,记了他两年,回京头一件事儿就是抽他。”
观音保一哆嗦:“我们快去见玛法,回来我要练字儿。”
淑嘉:……我不是想吓唬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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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了,如今家里温都氏要忙年,她不得不把淑嘉给请了过来。去年的时候她怀孕,忙年的时候都没有cha得上手。石家jiāo际的人家她倒是知道了一些,再问问家中老人还是能明白一点的,问题是——她又怀孕了!
她要忙着家务事,对身体不太上心,月事不准也只当是忙的,随便吃点药调理一下就好,不料药吃了不管用,只好打发大夫来瞧。一瞧之下,大夫劝她静养。温都氏急了:“这么些事儿,我上哪儿静养去?”
如今家里是服了手了,今年皇后崩了,过年不宜太热闹,事qíng不会特别多,她寻思着自己也能忙得过来,正要大展身手呢。女人怀孕生产坐月子是最娇贵的时候,即使温都氏好qiáng,她也不敢在这节骨眼儿上掉以轻心,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子,这个生不生都无所谓,但是要是因此弄坏了身子,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荣儿亲自来请的淑嘉,到了淑嘉院里,青衿留守,迎了上来问荣姐姐什么事儿。荣儿道:“大奶奶叫我来请姑娘,有事儿商议呢。”青衿道:“姑娘这时辰正在小厨房里呢,姐姐稍坐,我去找姑娘。大奶奶竟什么事儿呢?”
荣儿道:“大奶奶今儿病倒了……”
“呀!”
“好妹妹,我与你一道儿罢。”
两人找到淑嘉的时候,她正在给蒸出来的米糕装盘。天朝的大学生,尤其是大学女生,没在宿舍里偷煮过东西的是少数,淑嘉对厨房还是很熟悉的,即使这样,每逢下厨,总有两个姑姑看着,生怕她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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