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疑惑地看向华善,康熙的诗集她知道,手抄本是什么?
华善捻着胡须:“那一本是圣上的诗集,这一本是东宫的诗作,你也仔细看一看,至少要知道里面的用典。你读过书吧?看看认不认得,不认得的问你先生去。”
靠!背语录啊?
淑嘉含恨接了。只听华善续道:“有些话本该你阿玛说的,可他又不在眼前,你哥哥们又不着调……”淑嘉心说,比您还不着调儿么?
被腹诽为同样不着调的华善:“你额娘妇道人家怕跟你说不清楚,我就直跟你说了罢!”
嘎?
华善坐直了身子,淑嘉也不由把腰杆拔了又拔。
“原本再不敢想你会有这样的出息的,”华善定下了基调,“如今外头都风传,唔,今年你许要配给东宫。这个你心里有个数儿。”
淑嘉顺口道:“您也说是风传了,不定的事儿,这——”
“所以咱们才什么都不说嘛!你听我说,”华善一摆手,“我都能猜个差不多,这回有几分准的。先前说到哪儿了?你别打岔啊。”
淑嘉:……“说到风传了。”
“哦,风传。说是风传可也差不多了,你行事要格外仔细才好。原本咱们全家入了满洲籍册,你的前程就要更上一等,我也只想着亲王、郡王福晋,顶多是三阿哥的正室,这样。东宫里的那个位子,有多金贵!想都不敢想的,不意竟是成了。”
淑嘉撇撇嘴,还真是的,现在不像康熙初年,选皇后的时候有四辅政大臣顶在前头,基本上皇后的位置就在这几家产生,非常之稳。现在呢,皇权空前qiáng化,底下大权的势力削弱,谁也没那个义气硬觉得后位有望。结果这个未来国母的位置,现在的香饽饽,就过来烫一她的嘴!
华善笑眯眯的:“不管怎么说,事儿有了七八分,你就不要弄砸了。这些你拿去仔细看,对了,这儿还有这个,”抽出袖子里几页纸,“这个也要心里有数儿。”
淑嘉又去接了来,心里已经有数了,大概也是资料一类。
华善喃喃自语道:“在家里闷得骨头都长毛了……”
淑嘉的耳朵抽了抽,当成没听见:“玛法,那我回去看了。”
“去吧去吧,哎~你额娘不给你下厨了?再煲个汤吧……”
淑嘉忍不住笑了:“您还没喝够呐?!”
“你还敢说呐!怎么光给庆德那小子,就忘了玛法?”
“您后来可没少抢!”
“去吧去吧,女大不中留。”
淑嘉:其实我挺想您留我的。
回到房里,打开一看,除了两位的作品之外,还有一些不知道哪里打听来的喜好。比如皇太子的文化水平很高(华善在上面划了着重号),比如康熙喜欢节俭而皇太子对财富没概念想用就随便用。再比如,宫中宫妃的出身,所出子女,所居宫室……
得,背吧!有疑问的地方就圈起来,直接去问富达礼,好歹他是混宫里的。
除此之外,都按照西鲁特氏的安排来。大挑的程序和基本标准都是知道的,就按照这些有针对xing的进行准备。日常里练习生活自理能力,自不用说,梳头化妆、穿衣吃饭……
要淑嘉说,最主要的是看个人素质。气质好、长得又好的人,自然出挑,即使家世不怎么样,也保不齐能有个好结果。如果人长得不好看气质又猥琐,家世再好也要撂牌子的。
个人素质这一条石家完全不担心,十几年来的喂养调整,辫子乌黑顺滑,脸蛋粉嫩白皙,正在花骨朵年纪的少女,正是最鲜嫩多汁的时候,想不好看都难。还一直读书、讲究仪态,还处理很长一段时间的家务,拿到哪里去都不能说不好。这样的条件,就是传说中的能把路边摊坐出五星酒店的气场。
然而行头也不能掉以轻心,显得太不拿大挑当回事儿了。那样宫里人该收拾你了。
初选的装备是规定死了的,蓝色旗装、素颜、打辫子、首饰减到最少——旗装式样也是固定的。就是在你最少修饰的qíng况下,能够看到你的本质是什么样的。个人素质有了,又有“大好前程”等着,当然要仔细。
衣服就在料子、做工上下功夫,要能显出良好的家世高贵又要低调。首饰呢造型要简洁,但是质量要上乘,可以只镶嵌单珠,但是珠子必须是圆润光泽的。
进了复选,衣服就可以多样化了,一样要简洁大方,要有范儿。已经是差不多内定的太子妃了,就不能过于花枝招展,要显出大气来,首先是料子,可以花纹不华丽,但不能是地摊货,镶边可以不多,但做工必须细致。还要准备几双合脚的鞋子,花盆底的、平底的。内衣、袜子、帕子,都要成套配好。
衣服选的是嫩色,鞋子、帕子与衣服配套,但是镶边的颜色要稳重,能压得住,使衣服显得活泼又不轻佻。
首饰也可以复杂一些了,项圈、镯子、耳坠、簪子、戒指,打制了好几匣子。
入宫留宿观察的话,还要准备梳妆的工具、佩的荷包,准备打赏用的各种面额的银票与不同重量的金银。此外还有扇子等日常用到的东西。
一句话,光是准备这些身外之物,就非常麻烦。
淑嘉站直了身体,平伸两臂让裁fèng量身高。听着她一个劲儿地夸:“姑娘身条儿匀称,做出来的衣裳穿起来最是好看了。”西鲁特氏让温都氏去主持把庆德婚礼时用的彩棚等物收起来,自己得了时间看女儿做衣裳,并不接这个话,只是问:“姑娘正在长个条儿的时候,今冬量的,明chūn穿会不会显得紧了?”
“姑娘,能放下手了。太太,姑娘现是穿着冬衣量的,已留了余地了。统共……三、四个月,长高也有限。尽够用了。要说开了chūn再量是最好了,可姑娘要做的衣裳件数不少,我们也要上细功夫,花的时间就长。太太放心,保管做得妥妥当当的。”
西鲁特氏道:“照这个尺寸,先做着……初选的蓝旗装单的做两套、夹的做两套。过了年就拿来我看,若是尺寸有出入,我可是不依的!”
裁fèng走后,淑嘉问西鲁特氏:“家中针线上人不是能做么?手艺也不次。”
西鲁特氏道:“她们做做平日穿的也还使得,她们一年才做多少衣裳?不过使着顺手罢了。还要做奴才们穿的衣裳,jīng细的活计做得少。外头铺子里的老手一年要做多少针线?做的都是上好活计,手艺熟与不熟,能比么?又知道最时兴什么样子,我挑的都是有口口碑的老字号,叫人放心。”
又张罗着打首饰,再吩咐针线上人做荷包,满满做了几十个。
淑嘉默默地回房背资料去,虽然对胤礽的评论不算高,但是她得承认,这位皇太子作诗的水平比他那位皇帝爹高多了。这……也算优点?虽然李后主亡国了,历史上的胤礽被废了,好歹,现在是个能加分的项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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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过年的时候是大家串门儿、八卦的大好机会,康熙三十一年要大挑,那八卦还了得?不幸太子妃被内定了,大家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最大的八卦没有了,京中居然平静了许多。
过了年,就开始准备大挑了。先是各家上报适龄女子,有超龄的、疾病的、守丧的,都要佐领上门去一一核对。庆德如今是佐领,忙得不可开jiāo,还有一家的秀女,本来都报上名了,不幸祖母又死了,庆德又得重改名单,直到二月中才造册完毕。造册完了,名单报上去了,就是统一制作名牌。
薄薄的木片,目测大约二十公分长,三、四公分宽,上头一点涂成绿色,下面是白色的,字是竖写——正中一行字体大些,写着‘福州将军伯石文炳之女二妞十六岁’,这行字的左右两边各有两竖行小一号的字体,一书‘祖父和硕额驸原内大臣华善’,一书曾祖父‘三等伯原镇海将军加少保兼太子太保赠少傅兼太子太傅石廷柱’,左、右上角用小一号的字体一写‘满洲瓜尔佳氏’一写‘正白旗’,最下面写着‘佐领庆德’。这就是‘撂牌子’里说的的牌子了。
与此相应的是,襟前要别的一个布条,写着同样的内容,就是布条大了些,三寸宽、一尺长,这个是别在襟前第二颗钮扣下的。
淑嘉看了差点晕过去,二妞二妞二妞二妞二妞……好在签子的反面写着她的名字,挽回了几分面子。
初选在二月末,选前一天,淑娴就回了娘家。一个劲儿地说:“挺容易的。”西鲁特氏一边检查明天要穿戴的行头一边说:“该带两个荷包预备着赏人。记着了,先别给他们,可以露出来让他们看,完事儿了再给。”
当天,由郑姑姑亲自给她梳了头,天气仍然带着chūn寒,就穿了件夹旗袍,穿下石青的鞋子,衣服上只镶了一道边儿,鞋子上也只是一点小碎花。耳朵上挂了一付南珠的坠子,戴了两个戒指,一付镯子。打着辫子,头上只有小小一朵绒花。
早点只吃了一点白糕,水也不敢多喝。庆德初次承担这样的大事,又有亲妹子参选,功课做得十足:“咱们是满洲上三旗,排在前头,回来吃饭都成的。”其实不是,这会儿虽然有这个顺序的说法,实际上下五旗牛一点的人家照顾趋车抢位。不过庆德挽好了袖子,准备好了放赖抢道。
一大早就坐着车到了神武门,门外有些乱,宫门外太出格的事qíng做不出来,互相挤一挤还是能做到的。淑嘉心跳加速,倒还坐得稳,一路也不说话。周姑姑在车里陪着她:“姑娘平日也得皇太后恩召入宫说话的,这回就当与先前一样。”
庆德排除万难,抢到了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护送妹妹上前。
先是签到,几张桌子摆开了,几个识字的太监一一对名字。太监这会儿说话比较轻声细语,也看不出捧高踩低来。“您这边儿走。”、“下一个。”
淑嘉拿着绿头签子,递了过去。太监一眼瞄过去,腰板都挺直了。就算不识字,单看上面父、祖、曾祖三代有官,就知道是世家,然后再看那长长的一串,就知道职位不低。
抬眼看淑嘉,那双手绝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身上的衣服做工很好,在宫中见惯了好东西的人眼里,也是上等的。身上的首饰也是不凡。
再一细看签子,差点没趴下去,内定太子妃。
您老往这边儿走,几乎要使个眼色,派人护送进去了。
再往里走,就有很多小姑娘,一水儿的蓝色旗装,高矮胖瘦都有。个个襟上别着个白带子,脑后拖着大辫子,看得人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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