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好笑的问题,萧兰糙挑挑眉,没作声,萧燃为难地说:「我第一次跟别人做这种事,没经验,不知道该付多少。」
「我也没经验,」心有点痛,他缓缓说:「我不知道我的付出究竟值多少钱。」
也许根本就一钱不值,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一厢qíng愿地付出,他不知道对方是否需要,或者只是在利用,他只要开心就好,哪怕那分开心多么的短暂。
萧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将钱包里的钱都掏出来放到了桌上,出门时,忍不住又问:「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这也是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于是他转过头,微笑对男人说:「如过你希望,那随时可以。」
门关上了,也关掉了不久之前的温qíng,萧兰糙关了灯,默默躺在黑暗中,他不知道萧燃是否还有再回来的机会,因为他没有告诉他,那场毒品jiāo易很重要,老龙头那边步署严密,jiāo易的另一方又是军火大头,萧燃一人前往,危险度有多高,他心里很清楚。
本来他是很想跟他一起去的,如果不是发现萧燃偷翻他的东西的话,他不介意对方跟他做爱另有目的,所以一开始就挑明了这是jiāo易,但他讨厌被欺骗,用那种堂而皇之的谎言。
「滚,你们狐妖最巧言善辩,如果早知你男扮女装来骗我,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这是他采到灵糙回到家后,萧燃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全不顾他风尘仆仆的疲惫,对他横眉冷对。
都说妖巧言善辩,可又怎能比得过人呢?人类的无qíng和自私那一次他彻底见识到了,那对夫妇为了救儿子,对他百般讨好,但一旦发现他的存在妨碍了他们,就马上变了脸,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萧燃解释的,总之在他离开的那几天里,萧燃得知了他男扮女装的真相,看他的眼神再没有以往的倾慕和爱恋,取而代之的厌恶和恐惧,房间里挂了镇妖道符禁止他进门,只说自己想结婚,不想在被他烦扰,让他马上离开,以后不要再出现。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走,可是已经走不了了,qíng丝将他牵在了这个男人身上,在付出了那么多的qíng感之后,他不想也不甘心就此离去。
「我知道一直没说明真相是我不对,但我不是有心骗你的,」他慢慢解释着,希望自己的冷静可以降低对方的怒火,「否则我就不会想尽办法帮你寻找续命的灵药,不是我阻碍你成亲,是你根本成不了亲,你的命里没有姻缘。」
「那女孩很好,她中意我,想嫁给我,这怎么叫没有姻缘?」男人振振有词地对他说:「她是长得不如你,但她是人,是个女人,你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你又不能传宗接代!」
「我是妖没错,但如果你只是为了传宗接代,那就不要在我面前说那些喜欢的字眼!」
「我不那样说的话,你会尽力救我吗?说到骗,你还不是一样在骗我?人妖殊途,本来看在你是女人的分上,我还想忍了,谁知你只是个冒牌货,我是不想死,但要是整天对着一只妖,我还不如死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快滚,滚回你的山里,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由于气愤,萧燃咳得很厉害,但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他作梦也没想到萧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几天前的盟誓还历历在目,却因为一点欺瞒就向他横目冷对,他是骗了萧燃,但那又能怎样?欺瞒再重,难道重得过三年相处的感qíng吗?他无法明白为什么当利益被触及时,这些全部都成了他的罪责。
疲惫加欺骗,还有这番冷酷的职责彻底击碎了他的冷静,他气得冲进房间,想跟萧燃质问个清楚,却没料对方突然举起玉佛,玉佛散发出的罡气拦住了他,看到金光she来,他慌忙抬手遮挡,只觉得手掌剧痛,bī得他不得不退到门口。
那是萧燃从小佩戴的玉佛,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见他不喜欢,萧燃就收了起来,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再见到,换了以往,玉佛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但在取灵果时他受了重伤,又疲与赶路,根本经不住那道佛光。
手掌被打得发着轻颤,掌心灼痛,他站稳后抬起手,看到手心正中被金光烧灼出一道伤口,伤口墨黑,几乎占了大半个掌心,看着十分碍眼,可他却无法用法力消除。
「萧岚!」
对面传来惊叫,他抬起头,见男人一脸惊讶,想走近看他,却又不敢,慌慌张张地把玉佛收起来,像是刚发现他的不对劲,叫道:「你、你的头发……」
这里没有镜子,但他想他此刻的脸色一定相当难看,一向引以为傲的银发变得枯huáng,在风中无声的飘动着,遮住了他的无奈。
他将辛苦取到的那束灵糙枝叶拿出来,扔到了旁边桌上,冷冷说:「用它来熬汤喝,你至少可以再活十年。」
男人没理会他的话,只是紧张地问:「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子!?」
因为他打不过那树jīng,只好苦苦哀求,双方僵持了数天,树jīng终于妥协了,拿了灵果的枝叶跟他jiāo换,灵叶虽然无法起死回生,却可以延命,至少十年之内不必在担心死亡的威胁,作为jiāo换条件,他奉上了百年道行。
对于这个选择,他完全不后悔,即使是现在他也不悔,他只是觉得伤心,为这份失色的感qíng。
这一切不想再提,他无视萧燃的询问,转身走出去,萧燃竟然追了出来,他以为那人回心转意了,却没想到他竟然是问:「可以活时间,那十年之后呢?」
原来萧燃一直在意的只有自己的生命。
他笑了,笑自己的多qíng,缓缓说:「我不知道,或许十年之后,我已经忘记了你。」
原本以为换来十年的时间,他一定可以找到其他延命的办法,却没想到对方已经不稀罕了,所以那时他想不如就如他所说的放弃好了,自己回山里修行,再也不要跟他有半点牵扯。
他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山林里,但老天却不肯放他清静,没几天那座供奉他的山庙就被群qíng激奋的乡民们上来一把火烧掉了,他不解内qíng,下山去了李家庄,才知道萧燃已经过世了,就在他离开的当晚,他们的家着了火,那场大伙把房院都烧没了,他们一起搭的葡萄园也没有幸免,后来大家在葡萄架下找到了萧燃,玉佛碎了,而他也断了气。
那晚有乡民看到了他们的争执,玉佛又碎掉了,所以大家都认为狐妖杀人,烧了他的庙宇不说,还去请道士收妖,面对那些人的无理取闹,他没做任何辩解,萧燃死期已至,本来就撑不了多久,他搞不懂的是为什么家会着火,为什么萧燃没有逃,那块玉佛又为什么会碎?为什么他的话前后矛盾?如果有一方是假的,他想知道究竟哪些才是真相。
许多疑惑困扰着他,让他无法再静心修行,祸不单行的是他算到了自己天劫将至,jīng怪修炼,根本不容易渡过天劫,二十多年前让他侥幸躲过了,但欠下的债同样要还。
在算到了这个劫数后,他万念俱灰,qíng人死了,他的心也死了,反正天劫躲不过,索xing就陪着他一起去,于是那天他抢了萧燃即将入土的棺木,准备跟当年一样,和他一起面对天雷轰顶,如果不是遇到了张三师徒,他想自己也许早就死了。
再次侥幸逃过了天劫,他无法判断这对自己来说是幸还是劫,记着张玄说的那番话,他追到了地府,把自己最在意的容貌换给了孟婆,只为找寻萧燃的今世。
时隔多年,他已经说不清自己对萧燃的感qíng究竟是爱还是恨,还是只是单纯的放不下,他并没有想杀萧燃报仇,当然,也没想帮他做任何事,他费劲心思追到这一世,只想知道一件事——那一晚萧燃对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有多少是出于真心?
※
铃声惊醒了噩梦,萧兰糙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睡了过去,眼睛有些湿润,好半天他才发觉自己现在是在旅馆里,前不久还跟那个人欢爱了了一场。
他把旅馆设定的叫醒铃关掉了,探身拉开窗帘,外面已经蒙蒙亮,却不知道萧燃怎样了,是否顺利找到了那些犯罪组织的巢xué。
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萧兰糙下chuáng洗漱,顺便把电视打开了,泰语他听不懂,权当是打发时间,让空间不至于太寂静。
电视里在叽里呱啦地说着早间新闻,萧兰糙收拾完后,拿了碗泡面准备当早餐,就在他往面里倒水时,电视里的画面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昨天他用天眼追踪萧燃时见到的金店,金店其实是做私贩枪械生意的,里面暗柜里藏了很多枪支。
那是昨天的新闻重播,随着播音员的讲解,画面转到了金店里头,金店周围拉了警戒线,不少警察在进进出出,新闻报导人员无法靠近,只能远距离摄影,没多久有人抬着担架出来,担架上的人身上盖了白布,看不到脸孔,但他的手耷拉在一边,中指上的金戒相当醒目,正是跟萧燃做过jiāo易的店主。
萧兰糙的心猛跳起来,热水满出了杯子他都没注意到,心突突跳动着,他发现自己昨天查了很多线索,却偏偏忽略了最关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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