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净少年专心折花, 头也没抬地说:“当然是送人啦。”
谢宇策笑着问:“送给谁?”
白净少年也笑了,腼腆地说:“阿香。”
谢宇策道:“阿香是谁?”
白净少年道:“阿香就是阿香, 是全校最聪明的女孩, 她说只要我连续一整个暑假送不一样的鲜花到她家窗前, 她就信我是真心喜欢她。”
谢宇策愕然, 道:“你们几岁了?”
白净少年说:“我九岁。阿香比我小六个月, 但比我高三个年级, 她小学毕业很快就要离开了, 我一定要在她离开之前,让她喜欢我。”白净少年握紧拳头,信誓旦旦地说。
“……”
他早知道凡人早熟,但没想到这么早熟,吴骇满口谎话,连说他是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假的!
谢宇策问:“追到以后呢?”
白净少年说:“娶她当老婆。”
谢宇策道:“把你手里的花拿过来。”
白净少年把花收到身后,道:“你想干什么!?”
谢宇策态度强硬地伸手,白净少年怀着期待又有点不舍地把那捧花递到他手里。
谢宇策收了花,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的。”
白净少年一愣:“是我摘的!”
谢宇策说:“花开在我身边,是我培养的,每一朵都是我的。”
白净少年的脸顿时就垮了:“山不是你的!你也不是这里人……”
谢宇策说:“更不是你的。你有本事从我手里抢。你小子满脑子坏水,不刻苦努力,整天想骗人家小姑娘,翻山越岭来摘花,我该鼓励你找死,顺便夸你志向远大吗。”
白净少年心想:“傻子才跟你抢,有这时间,我都能摘两捧了。”
白净少年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改去摘其他的,他折的花都比较好,但最好的那些花都长在这个长发男人附近。
白净少年刚伸手,那朵鲜艳欲滴的赤红花朵迅速枯萎。
白净少年再伸手探向另一朵,那朵也枯萎发黑。
谢宇策打了个响指,顿时漫山遍野的野花尽数凋零,只剩下他手里这捧。
白净少年终于气急:“你不给我也就算了,怎么能这样!”
所有的花突然全部枯萎,这种诡异的现象很可能就是眼前这个长发妖怪搞的鬼,还说些不吉利的鬼话,他很不喜欢听。
如今已经不是科学时代,很多东西科学解释不了,因此就算出现鬼啊、仙啊,似乎都稀疏平常。可直到这时候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这些都不正常。
“花都是有灵性的,它不支持你们的姻缘,所以自行凋零,”谢宇策说,“小姑娘不可能因为收到几朵花就嫁给你。显然她并不喜欢你,所以用这种委婉的方式劝你放弃。”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要了。”白净少年非常生气地踹了谢宇策一脚,踹完后,怒起扮了个鬼脸,转身就跑。
等他跑下山这才觉得后怕,脸色煞白,毛骨悚然,腿脚打哆嗦,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见鬼了,撞邪了!山上的树不见了,漫山遍野那么多花花草草,还有个长发妖怪男人,说话特别不中听。
回去后摘花送人的念头也不得不抛之脑后,尽是劫后余生的胆战心惊,他连发了好几天高烧,一点风吹草动就咋咋呼呼,总说胡话山上有鬼。
尽管如此,猴子和小胖墩对他独自翻过山头的壮举很是佩服,很仗义地为他鞍前马后,端茶递水加跑腿,见吴大胆吴振兴老大都被吓成这样,从此再也不敢提上山冒险这件事。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等他烧退了,精神萎靡不振,胆子小了一大圈,想到自己违背诺言阿香肯定不信他了,就一阵难受,蒙头大睡再也不想起床。
直到两个死党风风火火地带来了个噩耗。
阿香病危,想见他最后一面,问他去不去。
说起来这个阿香也是个让人很惋惜的可怜孩子。
阿香刚转来镇小就和吴振兴同班,直接参加期中考,全科满分,之后连跳好几级一下子就成了尖子生眼中的“风云人物”。
她话少却不沉闷,脑筋一等一的好,小学课堂上再难的题出出来,她都能给出好几种解法,语文课文看两遍就能一字不露背下来,各科都不在话下,而且经常请假不来学校,但考试成绩却让人无法望其项背。
学校同学说起她,总有各种各样不切实际的传闻,比如说她家里很富有,不来学校是在家里补习,说她谦虚礼貌只是故作深沉,看起来娇小可能谎报年纪被城里学校辍学……
吴振兴曾和一群死党去过她家一次,她家里没有家人,只有个照顾她的阿姨。小别墅时尚美观的装潢确实很吸睛,但家里陈设却很简单,最让人无法忽视的还是那股子浓浓的药味,以及精密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就像催命倒计时。
那个瘦小的女孩脸色蜡黄,浑身插满橡皮管躺在雪白的床上,被针刺也一声不吭,眼睛就像黑珍珠一样明亮,也不知是什么戳中了他心里哪个点,点燃了他内心的强烈的保护欲,很莫名的他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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