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引出来的问题非常矛盾,一时半会又想不明白。所以,怪不得温煦头疼,花鑫也是很头疼的。
花鑫说:“回去看看相机。”
温煦顿时来了精神!昨晚,花鑫从那个人身上带回来一台相机,里面肯定有线索,于是就吵吵着回家。
花鑫把粥碗塞进温煦的手中,说:“先吃饭,八点我去办理出院手续。”
温煦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07:40。
好在距离八点很近了,也不必急于一时。
继续吃早餐的两个人哪里知道,他们在意的黎月夕与杜忠波就在同一条走廊的某个房间里。
黎月夕是早上五点醒来的,看到杜忠波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睛通红通红地看着挂在高处的点滴瓶,当即又闭上了眼睛。
杜忠波苦笑道:“医生说你没事,就不用装昏迷了吧?”
黎月夕把脸扭到一边,表明了不想跟他说话的态度。
点滴瓶里的药水所剩无几,杜忠波起身坐在了床边,将被子下面纤细的手拿了出来,明明盖着被子的,手温却是很凉,比他的还凉。
杜忠波低着头,说道:“昨天是我不好,对不起。”
假装昏迷的黎月夕在听到他的道歉后整个人都僵住了,慢慢张开眼睛,眼神漠然。
杜忠波没有去看黎月夕,他的大手小心地揭开黏着针头与手背的胶布,一条、两条……
黎月夕有些紧张,无措地想要从大手里逃脱出去。
“别乱动。”杜忠波轻声说着,揭开最后有一条胶布。
黎月夕又僵硬了几分,不敢再动了。
针头埋在血管里,打了一夜,手背有些乌青。杜忠波的大拇指轻轻按住手背,将针头快速地抽了出来,随后重新黏上医用胶布,按住手背上的针孔。
一双有些粗糙的大手竟意外的温柔。
杜忠波抬眼看了看黎月夕,忽然说:“其实,我不需要跟你道歉。毕竟,你是这个案子的最大嫌疑人,还一直在说谎。有那么几次,你真是把叔叔气得想揍人啊。”
黎月夕的沉默在杜忠波的意料之中,他自顾自地说:“我见过很多熬不住审讯自残的家伙,这种行为基本上都是没什么好结果的。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可昨天,你真是把叔叔吓着了。”
黎月夕抿抿嘴,似乎也有些后悔。
三人间的病房,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经验老道的刑警队长,一个年少的命案嫌疑人,本该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道为何,成了杜忠波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警察这个职业真是,不好干啊。你说别的工作吧还能偶尔的偷个懒、马虎一下、得过且过,可警察不行。如果我马虎了、偷懒了、得过且过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一起冤假错案,足够改变一个或者是很多人的命运,一想到我手里攥着别人的命运,我连偷个懒的心思都不能有。”
“昨天医生跟我说,你头上伤的伤没大碍。我就想,如果你家宽敞点,起跑的距离长点,你会不会就一头撞死了?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会怕说出真相呢?
搁在被子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成了拳头,小小的一只。杜忠波把拳头轻轻地拿起来,重新放回被子里,继续自言自语。
“我要是在你的案子上偷懒了,估计很快就会结案。结果不是死刑就是无期,我估计无期的可能性大点。”说着说着,杜忠波浅浅一笑,“里面的人特别尊重两种人,一是杀人犯,他们觉得杀过人的都是‘真汉子’;第二种就是有文化的。他们没多少文化嘛,就特别尊敬有文化的。这两点你都有了。你看你自身条件又这么好,白白净净,弱不禁风的,你要是进去了可能被搭个板供起来。你会在里面度过青年时代、中年时代、老年时代,看着曾经保护你照顾你的狱友出狱、死亡、接受一个有一个新狱友。最后,死在监狱里。国家给你出钱火葬,找个墓地埋了,你这一辈子就算齐活了。”
黎月夕缩进被子里,卷曲着身体。
“黎月夕,我不知道你的父母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但是我想,在他们生你的那时候,养育你的那些年里是打从心里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快乐平安,健健康康的。这一点你绝对不能反驳我,因为我是一个父亲,我懂。”
言罢,杜忠波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每个父亲都想做一个好父亲,我是个失败者。我希望,你将来会是一个好父亲。”
杜忠波说完,揉了揉床上的被子团儿:“我去办出院手续,抱歉。”
最后一句抱歉,是因为他必须把黎月夕的手铐在床头上。看着被自己牵出来的瘦瘦的手腕,杜忠波的眉头蹙了蹙:“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黎月夕在被子里摇摇头,拒绝。
杜忠波也知道会被拒绝,索性起身离开了病房。他在护士站出示了证件,说病房里住着的是嫌疑人,请护士把房门锁上。如此,才放下心来。
放下被锁在病房里的黎月夕不提,另外一个等着出院的人,已经走到了走廊里,等着被领出去。
小护士看到温煦出来,招呼他问了几句,得知他马上就要出院,还说了一些回家后的注意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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