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宁就是杨一清的字。
杨一清在中举的时候,就有了字应宁,后来号邃庵,别号石淙。
他是南直隶镇江府丹徒(今属江苏)人,祖籍云南安宁。
他的字,取了祖籍地名中的一个字,意思是不忘祖地。
吴有为他们前脚刚进屋,后脚杨一清也到了,他是骑马来的,倒是跟吴瑛一样。
上了楼三个人又相互作揖打招呼,吴瑛在一边看的直皱眉。
他一直没什么机会跟文人雅士们真正的交流过,靠近都难,平时跟那些所谓的“朋友”出门,都是偷偷背着家里去听个小曲,虽然还没到留宿青楼的地步,可跟什么歌妓舞姬摸摸蹭蹭的也没少干。
喝酒吃肉都是小事儿,连在餐桌上开个黄腔说些风流韵事都很平常。
见面的时候都是打招呼,但是并没有这么... 麻烦!
吴有为今天就是让这俩人跟他演戏来着,平时他们见了也没这么麻烦,但是现在嘛,就得这么麻烦,一切按照最严格的规矩来。
虽然俩人不知道吴有为传信给他们俩,非要“斯斯文文”的用一餐干什么,但还是抽空来了。
三个人斯见过后,张升指着他身后一直站着的吴瑛道:“这位是?"
吴瑛往前走了一步,也做了个揖,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吴有为道:“这是我大侄儿,吴瑛,我嫡兄的嫡长子,因为还没及冠,故而没有取字,家里平素都叫他“瑛儿。
这小名儿一说出来,张升跟杨一清都惊讶的看了过去。
瑛儿?婴儿?
吴有为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吴瑛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样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父母祖母喊他“瑛儿”他都没啥感觉,可小叔一喊他“瑛儿”,那口气他就特别反感,难受,也... 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下吴瑛,见过两位贤兄。”吴瑛倒是忍住了,作揖为礼。
“什么贤兄?”吴有为在旁边不高兴了:“这是你王叔叔,这是你杨叔叔!我跟他们平辈论交,你也平辈么?"
吴瑛....!!”
他忘了!
真的!
这是他小叔叔的同窗,三个人刚才还“启昭兄”、“应宁兄”、“有为贤弟”呢,到他这里成了“瑛儿”不说,连辈分都矮了一辈,以后见面就得喊“张叔叔”、“杨叔叔”了!
可是他要是敢说跟小叔叔平辈,那可真成笑话了。
长幼有序啊!
..... 张叔。叔.. 杨叔叔....”吴瑛吭哧瘪肚,满脸通红的道:“小侄有礼了。
张升跟杨一清很想笑!
如果这俩人不是站在一起,自然不用论叔侄。
学院里也不是没有叔侄一起读书的,大家都是各论各的,只要不站在一起,就没事。
吴家的事情他们知道一些,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是能将吴有为逼得跟他们求援,可见吴家也不是对吴有为多好。
嫡子对庶子,能有几个真心的?
但是吴有为出来,竟然还带了自己嫡兄的嫡长子。
什么意思?
而且事先还给他们俩写了信,这可就有内涵了。
心里真想着,俩人分别掏出了个东西:张升是从自己的荷包里掏了个银子打造成的“如意”,很是小巧,二两的样子;杨一清的则是一个圆润可爱的小玉豆。
递给了吴瑛:“来,给你的见面礼。
吴瑛.....!!!”
“还不收好?”吴有为看他憋得脸都紫了,立刻高声道:“赶紧的!”
吴瑛憋屈的收了见面礼。
吴有为心里都快笑破肚肠子了,但是表面,上还很客气的跟张升和杨一清落座,他们三个落座了,吴有为却没让吴瑛落座。
在古代,尤其是官宦人家,这座位啊,辈分啊,都很讲究的,虽然叔侄俩一个岁数,可是谁让吴有为是当叔叔的呢!
俗话说得好啊,悠车里的爷爷,拄拐的孙孙。
吴有为身为长辈没让他落座,吴瑛就得憋屈的站着。
再加上他们要的是雅间,里头就他们四个,常随和小厮都在隔壁的屋里,他们也有饭吃,就是可能不如老爷们的好。
三个人当吴瑛是晚辈,吴瑛也知道,晚辈都是长辈在谈论事情的时候,不许插嘴;长辈坐着,没让他入座的时候,更不能随便自己入座。
他在家的时候,看到过妹妹们是怎么伺候祖母的,当然,他在家的时候,是没有人敢让他站着,或者说,舍不得让他站着.... 吴孙氏从小教他怎么装病来着。
吴老夫人他们信以为真,生怕站着久了累着他。
可吴有为却不心疼,反正不是自己的崽儿,又是个看不起他的臭小子,站着怎么了?
谁让他是晚辈呢!
趁着饭菜没上来之前,杨一清起了个头:“上次看历届科举三甲文章,中试之文,其开头两句写着‘大贤论前圣欲集乎群圣而攒其旧服者,一忧勤惕厉之心也’,这篇题目出自《孟子》。乃《离娄下》中记载,意为周公想效法夏禹、商汤、周文王与武王这三代圣王:像夏禹一样厌恶会使人沉迷享乐的美酒而喜爱别人的。言.....”
他说的高深,张升却听得懂,吴有为也能理解,而且吴有为在杨一清说完之后,开口道:“破题中不能带出人名,如三代圣王、文王、周公、孔圣皆须称圣’,诸子则以贤“ 唯孟子既可称‘亚圣’,亦可称贤’。其余草木花鸟器用之类可以一‘物字代称.....”他知道,杨一清是跟他们一起交流心得,读书的心得每个人都不一样,不过万变不离其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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