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告诉你们也无妨。”五爷行至窗边,推开窗倚在窗檐上,似乎思忖了片刻,才斟酌好词句,道:“不是我不愿,实是不能,也无必要。先生,你觉得他所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呢?满腹锦纶,风度翩翩,但绝不会是个整日窝在男风馆里的风尘中人。况且我不日便将离开江洲,或许永远也不会回来,又何必再去撩拨他心弦,徒增烦恼?”
“你要走?”阿白话音刚落,屋外便传来一阵杯盘坠地之声。
几人齐齐往门口看,就见青竹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五爷,你要离开江洲?”
五爷迎着他的目光点头,此时天光恰好洒落在他头顶,在那柔软黑发上镀上一层温暖光晕,“嗯,过几天就走。”
“那春风楼怎么办?!”青竹无法置信,忽地又想起什么,“你这些日子教我管事,是不是就是在做离开前的准备?”
“一切总会有办法的,没了我,三道六界也不会崩溃。”五爷沐浴着日光,慵懒如是说。
离开春风楼的阿白,脑子里还时而浮现出那时五爷倚靠窗檐时的情景,宁静、祥和。他到底要去哪里,为何要离开?他不说,没人能逼他说。
青竹那么震惊那么恳求地让他留下来,他也只勾起嘴角摇摇头,“我来时便说过,不会在春风楼久留,不是吗?”
来时?是五爷来春风楼时吗?
阿白这才忽然发现,他们对这个人,毫无所知。
走着走着,前面拐角走出来一个等候着的阿蒙,“王爷,先生,方才客栈里的事情打听出来了,这几日找过那位江湖郎中的一共有十一个人,都是打得求医问药的旗号。其中就有黎府的管事袁通,以及,春风楼的青竹。”
阿白了然,方才五爷在,所以阿蒙才没有及时禀报,只是那袁通是打着找大夫的幌子找方天朔,青竹又去做什么?
此事有古怪。
阿白又问:“那位郎中呢?”
“早上出了客栈,就没回来过。小二说是去看诊了,可不知道是哪里。”
“早上,那应该是在你到达客栈之前?”李晏推断。
阿白点点头,“继续派人盯着,发现行踪立刻请过来见我。还有,去查查春风楼。”
吩咐完,两人又在路上耽搁了些许,才回到白府。盖因堂堂摄政王要怀旧,拉着阿白满大街地找馄饨摊子,终于坐下来以后还在桌子底下悄悄拉阿白的手,见他似乎仍在为黎青之事伤神,便附耳跟他低语,“状元郎放心,反正为夫是死也不会放开你的。”
那碗馄饨好不好吃阿白已经不记得了,但味道却很奇怪,是甜的。
回到白府小院,自告奋勇照顾黎青的欧阳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待阿白把他摇醒,才揉揉眼睛,嘟哝着,“我怎么睡着了?”
待看到李晏,又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哎哟妈呀!这谁啊?!”
李晏:“”
“王王王、王爷!”睡糊涂的脑袋终于清醒,欧阳那叫一个兴奋激动又懊悔,这可是他心中的楷模,摄政王殿下啊!
然而他看看李晏,又看看阿白,随即又明悟了一个事实,脸庞刹那间红如炭火,转头风风火火就跑了。
这正和李晏心意。
趁着无人拥住阿白,“累了一天了,去沐浴更衣?”
阿白却推开他,进里屋看了一眼黎青。黎青还在床上睡着,呼吸均匀,如此甚好。
李晏不依不挠,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阿白无奈,最终还是随了李晏的意,跟他一道沐浴更衣去。
然而白府可没有重霄殿里那样的大浴池,两个大男人泡在狭小的浴桶里,难免有些拥挤。阿白便不得不纵容自己靠在李晏怀里,让李晏为他擦拭身体。
那人一边轻柔地擦着,一边还调笑着念念有词,“轻手,轻手,居士本来无垢”
调笑着,又爱不释手地拨弄着阿白贴在脖颈间胸膛上的濡湿的雪白秀发,凑过去亲吻他的耳垂。
阿白很庆幸,此时烟雾弥漫,他不是很看得清楚自己绯红的脸颊。
小别重逢,夜里总不会太过平静,饶是以阿白习武多年的好体力,第二日起床梳洗时,仍觉得腰酸。只是阿白惯会故作镇定,面上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黎青却一大早的,见了他就脸红,阿白疑惑地歪着头想了想,随即也红了脸。真是要不得要不得,今儿晚上再不能由着李晏胡闹了。
黎青闲来无事,便在院子里扫洒,青衣长衫安然静好的模样让阿白迟疑着——要不要把五爷之事告诉他?
或许真如五爷所说,不告诉他是为了他好,可阿白总觉得不对,回想起当初秦桑的案子,总觉得,既然还活着,为何不相见?
然而此时阿蒙却带回来一个人,是方天朔。
昨日阿白解了方天朔的化功散,并教了他一个方法。假装自己仍然被困,将计就计炸出黎老夫人困住他的原因,结果这一炸还真炸出一个了不得的事情来。
快傍晚时,黎老夫人派管事袁通送毒酒给他,但他似乎对杀人心有不安,见方天朔仍昏迷着,便不由忏悔,“你跟你那前辈安心地去地下相聚吧,啊,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不是我要害你,是老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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