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满湖面,一片波光粼粼。湖岸两侧,繁华盛开,浓郁的花香在烈阳下蒸腾。
微波荡漾,打碎了湖面少年的倒影,风驻,影子又渐渐清晰起来。
他恍惚看到彼时的少年,怀揣一颗真心,站在此处,心中喜悦而甜蜜!
如今重来,顾少白竟发觉自己仍然无悔,也不恨,唯余失望盘踞在心中角落,任它尘封!
怜我青衣少年白,流年荒唐不负老!
这一世,换他来等,来等这未知的结局。
仍然是两种选择,成,则生,败,则亡!
顾少白绝不会不生不死地活着!
远远地,慕清沣下了马车,穿过一排针叶林,就是燕子池。
走着,走着,他不知不觉地停了脚步。
燕子池旁的白衣身影,怎地像梦中见过了无数遍。
一个多月未见,他好像又长高了,却仍是瘦。和着微风,那不盈一握的腰身似乎都飘荡起来,好像眨眨眼,他就化烟儿飞走了似的。
第26章 给爷走着
听到身后脚声由近及远,顾少白转过身来,笑盈盈地打了个揖,“多日不见,周兄无恙!”
他眼神如琉璃般干净清澈,好像一眼能望到人心底一般,慕清沣望着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过于多疑,他就是个纯粹的傻孩子?
顾少白歪着头打量慕清沣,里外双层重绣苏缎锦服,深蓝的底子上缀以团丝银云纹,腰悬盘璃美玉。
他暗地里冷哼,既便做了假周沣,也把自己搞得这么华贵庄重!
慕清沣微笑着还了礼。
明约早已在水榭之上,摆好了瓜果点心之物,并泡了壶好茶。
慕清沣沿杯嗅了一圈茶香,隔了红泥小火炉的氤氲雾气去看顾少白。
那人并未与他面对面,而是微微侧着身,去望亭外湖光山色、流云蓝天。大概是日光刺眼,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唇角似乎带了些恬淡的笑意,黑眼珠子如点漆般辉映着湖面粼粼波光,在黑发下露出一小片修长白皙的颈子,淡红的薄唇被滚烫的茶水醺得比平日略红,即使是最好的画师,也难以描画他精致秀雅的五官轮廓。
他就那样望着,望着那一小片白皙的肌肤,望着那只小巧的耳垂,望着那两瓣蔷薇色的唇,忽然就觉得下腹之间隐隐烧起一团火来,热度不高,却连带着浑身都泛起一股麻痒难奈之意。
尤其是那两排黑乎乎的睫毛,就像两把小刷子,在他心里头刷来刷去,使得酥痒感更重更深。
喉咙干涸似缺水的土地,他猛地将茶往嘴里一倒,忘了茶还烫着,哪能这样大口灌,可是茶已入口,吐出来又不合适,只得忍着烫强自咽下,当下便把他烫得喉咙生疼,眼底发红,就好像要哭出来一般。
顾少白正巧回头,一眼便发现了他被烫成这个样子,不由得笑起来。
活该,怎么没烫死你!
可是,看到慕清沣那双眼睛,他不自觉地便移开了视线。
用银叉子取了一块水晶梨,递给他。
慕清沣接了,放进嘴里,甘甜的汁水瞬间便滋润了火辣辣的喉头,果然好了很多。
明约在一旁重新添了茶,便退了出去。
已至暮春,天气渐渐热起来,连风都变得格外柔暖。堤上几株垂柳,枝条像女人的秀发般坠在湖面上,与倒影一起,交织着浓深淡绿,是一幅大好的春日图景。
一片薄云经过,将日光遮了一遮,顾少白沉默着,不是不想说话,是不知道这样的情景下,他该说些什么。
昔日历历,他深深记得此时此景,周沣执着诚恳地表达了他的爱意,并发誓不离不弃,终生挚爱。
而自己的回答,则是一句话,“今夕何夕,遇此良人”,便是委婉地答应了。
说到底,一见钟情的是顾少白,情根深种的也是顾少白,不知羞耻的还是顾少白。
真真应了那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哼,是真的无情!
真的无情!
“少白”,慕清沣看他怔怔地出神,似有心事,只好先打破这沉寂的氛围,“蒙你青睐,还送了幅画与我,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了,我以茶代酒,这里先行谢过了!”
顾少白也举了茶杯,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要谢也是我先谢周兄。”
还有人喜欢被人比癞蛤.蟆么,真真有趣!
慕清沣道,“少白,不知在下所书中堂能否入得了你的眼,可否指点一二?”
顾少白道,“周兄笔锐锋劲,力透纸背,哪里是我这等俗人配指手画脚的?”
慕清沣眉心一跳,那种感觉又来了,总觉得他的话含沙射影语含敌意。
他想想,决定干脆单刀直入,“《诗经·国风》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他端起茶在唇边试了试水温,抬眼笑道,“顾贤弟所赠的画我是否可以理解为‘琼琚’呢?”
顾少白握着杯子的指尖一顿,不由得越来越用力,面上却是轻松和悦道,“周兄,‘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少白明白得很,是周兄想与少白结交之意”,他避开慕清沣凝望的目光,转而盯着湖面一片落花,缓缓说道,“少白自知愚钝,蒙你不弃,愿与周兄结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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