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他原本连衣服都不乐意穿,毕竟怎么样都没有他的羽毛来得舒服。
还不是因为在人间生活过,顾及这他们几个才变出衣服穿的,居然还要逼他穿靴子!
这么一想,小孩儿就委屈了,委屈了就开始闹别扭。
——尽管外表看起来也不小,到底心智在凤凰中也不过算是刚刚跨过了神鸟漫长寿命的零头,的确不过是个小孩儿罢。
小孩儿嘟着嘴也不笑了,跑到一边蹲下把自己蜷成一团,一手抱着膝盖,另一只手愤恨地扣着鞋面上的花纹。
这模样实在可爱,硬生生把几个大人看得忍俊不禁,目睹了整整八十一道天劫的惶恐终于彻底散去。
可是小孩儿又不能不哄,四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是两个小辈败下阵来,花九戚和佘月就噙着笑站在旁边等着花容和时暮决出胜负去哄人。随后花容又用眼神示意时暮他自己“眼神凶悍,面目可憎”实在比不得时暮来得一身灵气温柔可亲。
时暮才不信花容一番鬼扯,但是想起自己前些天翻出来的醴泉泉眼,又琢磨着说不定仔细扒拉两下还能翻出一两枝梧桐,最后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使命还是落到了他自己身上。
时暮轻轻走到团成球的小孩儿身边,也蹲下来,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花容和他又不是那些养了猫儿逗趣儿的千金贵女,好起些惹人疼的名字给人见天儿叫着,对赌场捡来的小鸟就一直“鵷雏鵷雏”的混叫——左右天地间一代只存有一只鵷雏,也算是独一无二的名字了。
但是此刻对着这么个可怜儿的小孩儿叫“鵷雏”显然不太恰当,旁地现找个称呼又着实滑稽,不叫却是显得不近人情,让想到这一层的时暮简直左右为难。
小孩儿天性善解人意,此刻看出时暮的为难,虽然还在赌气,却也喃喃说了一句:“我叫姜。”
这是小孩儿的姓,来自天道传承的姓。
神鸟有姓无名,姓是天生的,名却无人给——也无人敢给——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么个传统。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例外自行取了个别号,但是显然不能算上自家乖巧的小孩儿。
时暮笑笑,还挺满意,姜姓来源于三皇之一的神农,姜族善用火,倒是和这会吐火的神鸟相得益彰。
当然,若是花容问起,少不得要说一句“本仙人早就算到这茬”来解释迟迟不给鵷雏起名的缘由。
“姜是个好名字。”
小孩儿依旧嘟着嘴,充耳不闻,不为所动。
然而时暮第一句话已经说出口,余下的就更顺其自然了。
姜是稚童心境,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加之时暮哄人的功夫也厉害,最后还是姜一手将杂七杂八的物件,诸如梧桐枝叶、醴泉泉水还有来自欢伯城的一壶果酒 ,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扯着时暮衣角跟在他身后回到余下三个殷殷切切关注着的三个大人旁边。
姜甜甜软软地笑出酒窝,终于让几人记起道一句迟来的贺,成功接收到两个更深的小酒窝,几个大人脑子里就只剩下好好养孩子这个念头。
姜的杀伤力实在太大!
花九戚如何扼腕叹息错过了这个时期的花容不说,佘月如何满目新奇将花九戚都抛之在后也不说,且说花容的时暮,天地高堂仍没来得及拜,洞房花烛也没个踪影,明明是两个男子,却像是孩子都这么大了。
小孩儿可爱是可爱,两人却突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难办!
当然,撇过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几个人注意力仍是在姜身上,然后终于慢半拍地意识到不对劲了。
周围逐渐来了人。
不管是瑞气霞光,金芒万道,还是童山绿荫,百鸟齐鸣,任挑一个出来都足以引得人间一片轰动,再于史书上留下些能人出世的美谈,更别说这次四者兼并,好似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这异动。
时暮的结界完全碎在了最后一道劫雷之下,然后四个人像是有致一同蠢笨了万分,愣是没一个想到再补一层上去——当然,补不补得了就另说——随后姜的现身又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就更是想不起这茬了,因此这就把人都引了过来。
连数九寒天都阻不了他们一探究竟的欲丨望。
若只有蓬城的普通人还好,消除了记忆也就罢了。
然而智商回笼的几个人也意识到,既然花九戚和佘月能感受到动静过来,说不定无极仙宗也有这样的能人。
等他们消除记忆,渡劫的消息恐怕都能绕蓬莱三周了!
就是不知道这逐渐赶来的人群里有没有几个仙岛来的浑水摸鱼。
无则最好,有……则是必定的!
这事不用脑子都能想到。
花容和时暮自从在酆都捡到了鵷雏之后就不遮不掩地一直带着它,也是看在神鸟久不现于人间,自家这只又是难得一见的幼崽,估计没几个人能认出来。
两人一直行事低调,也没碰见因鸟儿上来找麻烦的,就一直没有在意神鸟大大方方重现人间这回事。
虽然几率甚小,但是现在想来保不齐就会有人认出来,如今见着鸟儿渡劫,顺势联想到他们身上也未可知。
然而,尽管早先能想到这茬,花容和时暮说不定也不会做过多伪装。事实上,也就最初时暮还用法术遮掩掉了几根明显不属于“雏鸡”的橙色翎羽,把小家伙吓得不行,之后就任由它生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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