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短暂的惊呼,然后立即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的大大的,满眼的不可置信。
话分两头。
花容和十步出了门,花府里剩下的观棋的观棋,对弈的对弈,玩叶子戏的玩叶子戏,扑蝴蝶的依旧扑蝴蝶,玩得也是不亦乐乎。
不过他们休闲没多久,便有贵客上门来了。
化作奶猫模样的大白耳朵最灵,第一个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便对着梧桐发出尖细甜软的猫叫声。
它倒是想威风,但现在这模样着实威风不起来。
梧桐落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笑道:“看来这棋局要暂且中断了。”
花九戚也放下手中把玩的棋子,道:“熟人来访,也只该如此。”
花宅并没有什么小厮婢女,于是则由最小的姜蹦蹦跳跳地去开门,身后跟着同样蹦蹦跳跳的大白。
——作为一只“猫”来说,大白这活泼的样子真的是一点也不够格。
姜小小年纪是无甚太大的防备之心的,再者一群大人着他来应门,自然也是确定了没有危险的,是以姜便毫无顾忌地直接打开门。
制造精巧的乌漆大门悄无声息地敞开,门外是气宇轩昂的父子二人。
姜歪歪头,这人好像有些眼熟。
门外的长者问道:“敢问花公子是否在府上。”
姜想了想,爹爹出门去了,但爷爷还在,便说:“在的。”
长者一下便松了口气:“我同犬子前来拜访,还望……通报一声。”
姜的衣着长相连带气度怎么看都不是守门的小厮,那长者犹豫了犹豫也拿捏不准该如何称呼,只该就那么对姜说通报了。
姜说:“没事,你们可以直接进来的。”
姜便带人到了时暮他们聚集地庭院。
时暮他们具都放下了手中的物什,看到来人也不惊讶,只说:“阁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来人忙说:“不敢当,诸位当真高抬了罗某。”
原来是白龙鱼服的徕懿帝罗启华同太子罗忠敏。
这二人出宫进了花府竟也不带随从,连专程带来的宝物都是由宫人暂且堆放在门内,只他们二人跟着姜进了庭院。
自先前一场合作过后,不管是乌颜朱还是他背后的赵奚臣若有坟头,怕是坟头草都有有几丈高了。
罗家没有参与其后各事,只知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戏早已尘埃落定。
罗启华本还以为即便花容一行江湖人士不参与朝廷要事,他也该和秦瑾有一场硬战。
谁知秦瑾竟然当日便一无所踪,他的心腹旧部也跟着散了,西厂就这么以厂公致仕为由被顺水推舟地遣散了。
冯家也没高兴多久,在得知乌颜朱也失踪了之后就乱了套了,越贵妃纵然再手腕通天如今也翻不出个风浪了。
毕竟无论如何,她权利的来源到底是原先的天启大帝乌颜朱。
于是罗家成为三足鼎立格局仅剩的一方势力,身为罗家掌门人的罗启华竟然就这么顺利被推上了帝位。
那叫一个众望所归。
只不过罗启华虽得了大利身份尊贵,但也因着这一合作深深了解了身为他盟友的花容一行人的厉害之处。在那一朝政变,罗启华本以为他罗家军能在其中大显身手,却没承想直到最后就连他和罗忠敏都弄不清楚前因后果。
到最后一切安排妥当,罗启华和罗忠敏面面相觑,发觉自己竟然连记忆都无比模糊。二人沉默半晌,最后只得叹息承认——花容他们使的是神仙手段,绝非池中物啊……
是以即便罗启华他如今贵为徕懿帝,他也是不敢在花容他们面前自抬身份的,就更不要说对着更加神秘强大的花九戚会如何。
罗启华并不是第一次见花九戚,虽然已经平静接受了他“起死回生”的事实,但还是为花九戚的样貌感到惊讶。
按说花九戚和花容为父子,花容又与罗忠敏差不多大。所以花九戚这人应该是同他年纪相仿的,而罗启华如今两鬓都生出了白发,花九戚却看起来如同青年。
只看这样貌,谁能想得出面前这人竟然是二十年前在大陆上兴风作浪又经历九死一生之劫的花九戚?
罗启华不由得心里暗叹。
花九戚倒不知罗启华心思,只问他:“你如今心愿已成,又做何感想。”
罗启华苦笑一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瞧罗家父子二人便知,身为帝皇家不过是听起来风光,暗地里却不知如何煎熬。
自称帝以来的养尊处优并没有在二人身上留下尊荣富贵的痕迹,他们现在所有的,不过是皇家威仪和无尽疲惫罢了。
也该当如此——不论大昭现在如何河清海晏,也掩埋不过这片土地这方人民早已被乌颜朱暗地里糟蹋得伤痕累累,一时难得恢复如初。
常言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罗启华读了一辈子书治了一辈子国,然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直到坐上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才能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却并不是他想要深究的含义。
作君王难,作明君更难。
何况罗启华心怀天下,是想当一位当世明君,那就更难上加难。
然而罗启华的的确确是甘之如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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