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暮挑眉,他就不相信花容能说出什么他没搜罗到的。
且听花容在他耳边说:“剩下的,晚上再补回来。”
喜堂内外宾客众多,时暮好歹忍住没有捏花容的脸。
时暮只说:“那就如你所愿罢。”
花容便只盼着夜幕降临了。
于是剩下的一切就更顺理成章了。
岚昱见他们只两个人咬耳朵,不由得打趣道:“两位这堂是拜还是不拜了?难不成已经急着入洞房去了!”
岚昱这话堪称一语中的,青冥派的弟子不管是真是假,既然师娘发话了,立马就开始跟着起哄。
除了青冥派与他们相熟的楼御白等人,打头的自然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十步,这丫头恨不得站在椅子上大喊。
司清琪和十步两个同样大大咧咧的姑娘相视一眼,简直是相见恨晚。
另一派的朝廷命官们半辈子都活得规规矩矩地,就是在喜宴上也是规规矩矩地道贺,哪里见过这场面?不过架不住带头起哄的一行人颜色好又逗趣儿地厉害,惹得所有人都笑起来,禁不住放下了拘束一同起哄。
花府就更热闹了几分。
时暮是什么样的人?
他和岚昱在荒止山上斗智斗勇那么多天,为得难道是此时让岚昱出了风头调侃他?
自然不是。
时暮朗声喊道:“是又如何?”
——现在就拜堂给你看了!然后你就该去哪里去哪里罢岚昱。
然后时暮便不听岚昱的回答,转身,衣摆飘飘然落在身后,被兼任小花童的姜兢兢业业地提起来又铺平在地上。
时暮对分外认真的小孩儿笑笑,又对花容说:“天地君亲师!要拜哪个,我们挨个拜过!”
合着这位仙人不理凡俗事务,除了送聘礼之外,成亲还不知道要干什么。
花容怎会不了解时暮,更别说他也是个惯常不理凡俗的主。
他心里除了更喜欢这位仙人之外没有别的情绪,然后这个现学现卖的家伙便无比欢悦地领着仙人拜堂了。
是时,群鸟齐飞,百鸟齐鸣。
无数宾客都在见证。
天地,是为第一拜。
时暮是仙人,天道的象征。
花容是凡人,从不信天道。
但他们此时一同躬身拜了天地,前所未有的虔诚。
从此花容信仰天道,那天道,名作时暮。
这一拜,一堂缔约,良缘永结。
高堂,是为第二拜。
喜忧参半地对于被儿子“抢先了一步”而忿忿不平的花九戚执起佘月的手,说:“走罢,我们是高堂。”
佘月广袖曳地,跟着花九戚举步走向高堂的位子。
那喜堂上便又多了一对璧人。
喜堂上下四人相对。
拜花九戚养育之恩,拜佘月慷慨相助。
这一拜,心甘情愿,理所应当。
第三拜,则在于对方。
两个男人成亲是没有嫁衣、没有新娘、也没有盖头的。
于是花容便能清晰地看见对面人的面容,然后想着——就是这个当初令他一见倾心的仙人终于同他成亲了。
想着想着,花容便笑了起来。
时暮瞧见他的表情,挑眉,悄声道:“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傻气。”
“想你。”
时暮也笑了笑,不知是不是也有些傻气。
他说:“这么巧。”
这一拜,所思所想,所愿所求。
大昭的帝后便坐在喜堂。
太子同皇子在其下首顺次而坐。
在外办差数月将将返回京城的二皇子不由悄悄问起太子罗忠敏:“大哥,这二人到底是什么人?父亲都坐在这儿,他们也不拜?”
从这称呼便知这兄弟二人是没有什么隔阂的,罗忠敏也悄声同他说:“你可知父亲为何建年号为‘徕懿’?”
徕懿。
来异。
二皇子不是蠢笨之人,几乎在想出答案的下一刻便听到大哥接着说:“这堂上之人,便是那‘异’。”
天地君亲师,没有君,没有师。
前者受不起这一拜,后者,本就属于亲。
二皇子这才发现,久居朝堂的百官对于帝后二人既不坐首位又不被跪拜丝毫不觉诧异,反而对喜堂内对拜的二人十分推崇。
他不由得喃喃道:“大哥,我就办个差回来,到底错过了什么?”
将差事推给弟弟留在朝廷作壁上观的太子罗忠敏但笑不语。
大昭二皇子此时作了人生中一大重要抉择——在看热闹和办差之间。
二皇子权衡利弊了半晌,随后还是遵从了本心,决定跟着大哥的步调将身上的差事卸给更小的弟弟,然后留在京城看热闹。
于是二皇子便成了日后出名的大昭第一位闲散王爷。
天元大陆的史家向来对此猜测颇多。
二皇子样貌英俊、家世雄厚、兼顾能力出众,为何最后却成为一位大事不管日日在街上品茗遛弯儿的浪荡家伙?
是他江郎才尽?还是另有隐情?
被最为广泛接受的说法则是——这亦是聪慧的二皇子的手段之一,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和太子罗忠敏维持兄友弟恭的假象,顺利在皇室中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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