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长满了草,一脚踩下去,小草微微伏倒,十分松软。
花容听见响动,就从石头后绕出来,时暮果然已经穿好衣服,依旧是红色,轻纱般的质地,若是寻常人穿了这样繁复的纱衣,恐怕会整个炸起来。可时暮就不一样,仙人的衣服不知是何种材质,十分轻薄,就是十几层下来,遇见微风也能跟着飘动,更别说仙人的衣服本就无风自动,宽大的袖子和衣摆荡起微波,正是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时暮缓步而来,一步一个脚印,发梢一步落下一串水珠。
花容感觉世界都静止了,一切都安静下来,仿佛能听见水珠破碎在青草上的声音,然后悄悄渗入地下,滋润一方土地。
静谧而温和。
时暮看着花容笑笑,然后,一切都变得鲜活起来。
花容迎上去。
时暮把一袭长发拨到身前,然后又在身后散开,好让头发干的快点。
花容这就发现,时暮的头发上还粘着花瓣,红艳艳的,夹在发间,硬生生添了一丝妩媚。
谁说少年不戴花?
男人戴花,亦是风雅。
花容把手绕在时暮身后,身高的差距,让看起来时暮就像是被拥在怀中一样。
花容把时暮的头发拨到身前,帮他摘下夹在发间的花瓣。
时暮接过那片花瓣,抬起手臂放到花容头上。
面容清冷的黑衣少年头上顶着一片孤零零的花瓣,可说不上妩媚,也谈不上风雅,倒是十分……可爱。
时暮笑的直不起腰,头发已经干了,剩下的花瓣顺着腰际滑下,扑簌簌落在地上。
花容把花瓣拿下来一并扔在地上,时暮还有些小遗憾。
时暮伸手扎头发,走着说:“那我们继续赶路吧,至少找个住的地方,晚上我可不想幕天席地地睡在林子里。”
“嗯,好。”
时暮显然不具备自己用簪子绾发的技能,只用发带扎起来,发带长长的飘在在身后,倒是和他的衣服相得益彰。
林子边缘,还没有到城里,已经有农户住在附近,一排排低矮的草房连缀成一片,形成一个小村庄。
天色渐暗,屋子里照射出橙黄色的灯光,并不简陋,看起来十分温馨。
花容敲响一处房门。
院内看门的狗发出戒备的低吼,但是没有叫出来,大概是怕吵醒别人。
有人出来开门,鞋子敲在青石板上,狗又安静下来,柴门吱吱呀呀的响,房主人探出头来。
老人看起来年近古稀,但是双眼还散发着精明的光,看起来仍然身体健朗,精神抖擞。
两人还没说话,老人已经先开口了,说话还带着浓重的乡音:“你们是过路的吧?这里经常有人路过,前面离镇子还远,天快黑了,不嫌弃的话就留宿一晚吧。”
两人对视一眼,时暮笑笑,首先开口:“谢谢您,我们明天就会动身,不会多打搅。”
老人让了让,让两人进来,然后挂上门闩。
房间内还有一位老妇人,正趁着昏暗的油灯做针线活。看到花容和时暮进来,也是笑眯眯地招呼着二人赶快坐下,看起来很热情。
老人给两人倒了水,没有茶杯,用的就是饭碗,刷的很干净,没有茶,泡了野菜。
花容尝了一口,味道有些清苦,应该是清热败火的。
时暮不喜欢苦的,尝了一口就放下了,不过还是笑着,并没有抱怨。
老人说:“我和老伴儿在这儿住了几十年了,儿子媳妇大了都去城里讨生活,只留下个小孙女在这儿,到现在也十六岁了。”
老妇人接着道:“这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这么多年来,我们两个也留宿了不少人。乡亲们总说世道不太平,我们这么做不安全。”
“但是我们想着,自己家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人起心思,不过是给人提供一夜住宿,行个方便罢了,就这么过来,也好让这个家里也有些人气。”
老人很健谈,大概也是许久不曾和外人说话,看起来高兴的不行。
两人就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老人也不过是想要说说话而已。
老妇人做着针线,也在笑眯眯地听着,不时说几句,再和老人为着同一个话题争论上几句。
人老了,大概就是如此。
身体再好,也比不上春秋壮年。眼花了,耳背了,走不动了,记不住了,只能呆在一个地方,接触不到外界的风云变幻,只有翻来覆去的几件家常,也能拉着人叙上半天。
但是有时候,愿意听他们说话的,往往是陌生人,或者,只是过客。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不是悲一事无成,而是被所熟悉的一切抛之在后,无所事事。
有人愿意听他说话,老人看起来也轻松不少。
“天色也不早了,空房间在后边,你们可以自己烧水洗漱,早点歇息吧,”老人说着,又扭头看向老妇人,问:“倩倩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老妇人停下手里的活计,说:“你忘了,倩倩去城里给她爹送东西去了,明天才能回来。”
“啊,瞧我这记性。”
老人也站起来准备回房间了,还说着:“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就来找我,从那个门出去,就能看到空房间了。里边的东西都是刚洗过的,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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