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属于百兽之王的世界。
白虎动动耳朵,扭回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回应着这片山林,又看看花容,目露留恋。然后白虎缓缓收起爪子,一点点退回山里。
就算是之于动物,有些东西也不能够轻易舍弃。
白虎的身影渐渐掩映在树后,然后猛地转过身飞奔而去,只几步就看不见了。
花容这才站起来,对时暮说:“走吧。”
时暮撇开头哼一声,边走边说:“终于舍得走了。”
花容眯着眼笑了,赶紧跟上。
……
城楼上的匾额已经断开,一半在城门上晃晃悠悠,另一半摔在地上,埋在泥土里。
城门在风中发出吱呀的哀鸣,可依旧坚韧的伫立在原地,不肯挪动一步。
城门没有锁,不过两扇门之间的缝隙也只容得下一人侧身通过。
花容推动城门。
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了一身,花容让时暮站开点,时暮依言照做,花容猛地推开城门。
灰尘骤起。
腐烂的枢纽终于放下了最后一点坚持,城门在烟尘中缓缓倒下,最终在地上碎裂开来。
时暮站得远倒没有一点事,花容只能等灰尘降下才能放开呼吸,然后拍打降满了灰尘变得有些灰白的衣服。
这滋味可不算好受。
时暮笑着往花容身上打了一个祛尘诀,看花容的衣服干净了,说:“推个门有这么累吗。”
“嗯?”花容不解。
“一下就白了头。”时暮笑睨花容落了灰的长发,兴味十足。
花容愣了愣。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花容垂眸,复又直视时暮的眼,“我记得你说过要许我寿元,让我陪你百年,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约定。”
时暮还没有回答,花容却不说下去了。
如果算是呢?
时暮想。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与子偕老,大概就是一直陪着对方直到白头的意思。
时暮笑弯了眼睛。
只是……到底是少年,就算是情话,说的也着实太过隐晦。
时暮露出狡黠的表情,说:“我可听不懂呢!”说着,身后乌黑的长发甩起,时暮踏进酆都。
明明心里受用的紧!
花容想着,毕竟仙人脸皮薄,不说的隐晦一点,又跑掉了怎么办。
“对了!”时暮突然停下来,转过身说:“有我在,你才不会老到白头!”
时暮施了个法术,花容头发上的灰就落的干干净净,长发立马就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花容摸摸自己的头发,有些失笑。
到底是谁说时暮迟钝,他明明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包括他的……
仙人伪装的功力,也是凡人看不透的啊。
既然仙人想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那就随他好了,只等他何时能亲口说出来。
只希望不会太晚。
花容快步跟着时暮走进酆都城。
城中亦是一番破败的景象,野草快要蔓延到石砖路中,墙缝间满是重叠的蛛网,蜘蛛们一个跟着一个攀上网觅食,草丛中还有毒蛇恶鼠虎视眈眈。
毒蛇吞掉恶鼠,鲜血迸溅到墙角,染出一地灰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鼠一不小心便成了那只螳螂。
那下一只螳螂,又会是谁。
时暮放眼望去,感觉在这样的城里散步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花容显然也这么觉得。
阴森森,灰蒙蒙,一脚踏下还会腾起一片尘土,让人不得不放轻呼吸。
不管怎么说也是干净的地方惹人喜欢。
不过好在气氛绝佳,毕竟人总是会有些冒险精神的,更别说这个胆大包天的仙人。
那花容也只能陪着他了。
只是鉴于遍地灰尘,时暮难得压抑了性子,缓缓而行,假装自己在散步,拉着花容离开石砖路,走进旁边破败的矮楼。
焦黑的矮墙看起来岌岌可危,不过坍塌的地方恰好使得所有建筑连通到一起。
倒也方便。
“你说——都过了五十多年,该忘记的早该忘了吧。”时暮指尖划过矮墙,对花容说。
“嗯,”花容应一声,说,“五十三年,足够一个人从出生到年老,总会有人忘记恐惧。”
这话和酆都貌似风马牛不相及。
“可是酆都还是人迹罕至。”
两人异口同声。
“总会有些原因。”时暮勾唇笑了。
“鬼城……看来你选了个好地方。”
“还算合本仙心意。”时暮深呼一口气说着,弹掉指尖沾染的灰黑。
两人弯身穿过矮墙间的空隙,一小块三角形的区域对于二人来说实在狭窄,时暮偏瘦,还能轻松穿过,花容就不行了,宽大的衣袖蹭到墙上,花容只得暂时停下来垂眸拍拍衣袖。
时暮无所事事地研究周围乱七八糟的砖石。
因为大火的缘故,石块变得容易风化,多年下来导致酆都灰尘反常的多。
轻轻地一脚踏上去,地上的石块就会承受不住压力碎裂开,滚落成一片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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